没有阻挡的山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城西的民房。几处房子在水里浸泡了两日,早已经不堪重负,被洪水一冲,顿时原地倾塌,顺着滚滚流水向东而去。
在场的领导们全都感觉到头皮发麻,瞧那几栋房子被冲垮的架势,连三分钟都没撑过,这样的山洪进入城西,得有多少楼房要遭殃啊。
这边有谭家霖和朱家营坐镇,杜德仲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坐上警局的冲锋舟,他带着伍易凯、包慧燕等人径直来到程家新村附近。这里聚集了大量从城西转移来的市民,除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之外,还得想办法给他们提供饮用水和食物。
桃花仙山的洪流经由城西幢幢楼房的延阻,冲击之势终于缓和下来。虽然大水照旧流向了主城区,再经这里流向城东塌陷区,但李永忠的工作做的非常出色,各条街道上的水流都没有冲垮那些简易的堤坝。杜德仲视察了一圈,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秘书伍易凯淌着深可及膝的水流来到杜德仲面前,低声道:“李副主任还在贝壳饭店那边忙着,听说林老板把他们的饭店拆了,建筑材料用在了抗洪上。”
杜德仲挑了挑眉毛,道:“贝壳饭店?”
伍易凯点头道:“没错。是林老板自己带人拆的,跟李副主任没关系。”
杜德仲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最识大体的反而是老百姓啊。”
放眼向四周望去,到处都是汪洋一片。浑浊的水面上,时不时的看到一些起起伏伏的锅盖和塑料盆。水深的地方,甚至还有两台电冰箱被暗流卷着向前方翻腾。排放在街头上的公共自行车,早就被大水冲散了,只剩下一个个干巴巴的锁套。
杜德永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杜德仲面前,还没说话,眼睛先红了。杜德仲心知不妙,颤声问道:“德永,怎么了?”
杜德永咬着嘴唇道:“老马走了。”
杜德仲心中一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马先重这个老家伙,原本是他在市局里的老朋友,后来一同面对了很多事,老马心灰意冷之下去了司法局。前些日子他还说要和自己吃顿饭唠唠嗑,没想到洪水一来,这就阴阳相隔了。
杜德仲扭头看了看伍易凯,道:“去查一下老马的死因,把情况汇报上去。”
伍易凯点头走了,杜德永还是耷拉着脑袋,隔了一会才又颤抖着声音说:“刑警二队队长何中庸也受伤了。”杜德仲还是没说话,看杜德永的样子,他就知道何中庸的伤势不轻。杜德永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杜副区长,这个大队长我不干了!”
杜德仲沉着脸道:“德永同志,大难当前,别闹情绪。”
杜德永两眼通红,嘴唇抖动不停:“我干不下去了,豁出命来帮他们,碰上个官二代,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杜德仲意识到杜德永话中有话,马上板着脸问:“到底咋回事,快说!”
杜德永道:“撞上何队长的人是葛文标,前任葛副区长的儿子。其实何队长也没想拦他,我们正在组织城西的市民撤离,这家伙开了辆越野车,非得从人群中间过。何队长上去叫他让路,他就一脚油门踩下来了。”
杜德仲勃然大怒:“人呢?”
杜德永道:“还在医院里抢救。”
杜德仲又道:“葛文标呢?”
杜德永道:“躲进程家新村了。”
杜德仲二话不说,当即带人前往程家新村,走在路上,他给谭家霖打了个电话,也不知谭家霖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杜德仲气的将手机捏的吱吱响。到了程家新村,拐进大门靠右侧的那栋楼,几个警察守在二楼处的楼梯拐角。杜德仲心知肚明,葛文标的老爹是厅级干部,一般的警察还真不敢直接抓他。不过值此危急时刻,杜德仲才不会给葛晶面子,一个调到外地的政协主席,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包庇自己的儿子。
上了二楼,杜德仲突然心念一动,道:“上头是不是程黎平家?”
杜德永点头道:“是。”
杜德仲道:“家里还有人吗?”
杜德永道:“红山酒厂也进水了,他爸早上就出去帮忙了。”
杜德仲嗯了一声,上了二楼,用拳头捶了捶201室的房门。里头先是没有声响,待杜德仲又敲了一遍,才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叫道:“敲什么敲,家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