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在木德星君蹦哒,后腿刚劲有力的蹬起来,“蛐蛐蛐”叫得威武雄壮。
陆吴在一片晦暗不明的目光里将大将军接过来,爱怜道:“今日走的急,忘了带旱莲草水汁,可怜大将军渴了饿了半天。”顿一顿抬起头,“诸位大人在这儿也辛劳半日了,饿不饿,要不要传御膳房备办粥饭肴羹?”
刘大人连连点头:“传,传,卑职这就让人知会内务司。”
陆吴轻轻戳戳大将军的翅:“哎,也不知这旱莲草汁水他们能不能酿成,这水须得是伏天储下的荷叶露,再加上首乌、猴姜、牛膝、茯苓、旱莲草各一两、甘草五钱”
圣帝冷冷打断他:“伏天早就过去了,蟋蟀身子里的躁气也用不着这水那水的消了,一个蟋蟀,活得比人都讲究。”
陆吴护着大将军免被圣帝的眼刀刮到:“它履立战功,五湖四海无蟋蟀可比,身价尊贵,自然需要些琼浆玉液来养筋护骨。”
圣帝懒得和他争辩,转头看向木德星官,示意他说话。
木德星官懂事的上前一步:“圣帝,这是九耀星君为重修朱陵丹台草拟的一篇碑记,请您过目。”
“重修?”圣帝边接过来边道,“朱陵丹台不是好好的么,什么时候坍塌破损了?”
木德星官犹豫一下道:“您走后,九曜星君与纯禧公主起了冲突,失手推下宝缸,将丹台一角砸的粉碎,缸里的水淹了半边席座,九曜星君愧不敢面圣,所以托卑职来禀并奉上碑记。”
“他自己写的?”圣帝半信半疑的展开,挑着念道,“‘世事沧桑,朝暮更替,丹台数度荒废,几经衰兴,今依时顺势,绵延文脉,就原地而复建’”
“这段听着耳熟,像是从潜龙书院碑记上摘抄的”陆吴自找了把椅子坐到台上,“不过以九曜星君的水平而言,歪歪扭扭写足一篇已是万分的陈恳了。”
圣帝眄他一眼,濡墨展纸:“朱陵丹台被毁根由在我,我自罚写一段,剩下的便由木德星官你起笔。”
言罢挽袖动笔,一挥而就。
陆吴探头来看,轻声诵道:“今朱陵丹台重修,群贤毕至,祥瑞满庭,望今后诸生,崇师道,弘国学,承天地灵气,逢盛世昌明,先辈立业,永志永存,后代开拓,维强维新。”
圣帝拨开他脑袋:“你忙着去建遣云宫,就别来揽修朱陵丹台的活了。”
“你担心我累着啊。”陆吴笑嘻嘻的托着大将军。
“你建的东西都邪气,我怕在上面讲学沾上霉运。”圣帝厌弃的看着大将军的触角,厉声道,“它再叫,我就把它丢出去喂鸡。”
大将军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登时缩进养罐一角,“嘘嘘嘘”叫得萎靡。
陆吴摇头不解道:“你怎么就看不上大将军呢,大将军长得多好看,多讨人喜欢呀!”
这话说得不假,大将军确实长得不错,镶嵌在触角下的大眼睛黑溜溜,牙齿锐利,盔甲黑亮,薄翅紫褐而光润,六条肥壮的腿很会跳跃。
但它就是入不了圣帝的眼。
陆吴再叹:“想当初,若不是大将军牵线,你我怎会有今日的君子之交。”
众官挥笔刷刷,屏气凝神偷听八卦。
圣帝哼道:“你还有脸提,堂堂九天天神乔装士卒在军营里聚众斗蛐蛐,成何体统。”
陆吴把被震慑住的大将军小心翼翼放到一边:“大家杀伐久了,难免疲惫,我斗蛐蛐纯属为了活跃下凝重的气氛,你可好,刚一见面就拉我进了刑场,给我砍头的刽子手还是个新人,手艺不好,虎头铡咔嚓一声,头将分未分,真是难受。”
圣帝面色平静:“活该,你闲着没事去云游仙山海岛啊,往我军营里跑什么?”
“好奇啊”陆吴从一摊零碎里摸出把扇子晃荡,“‘东方有帝曰崇恩,行军之处若荒冢穷泉,一把承影剑搅动乾坤,来时错天黑地,去时寞天寂地。’这等枭雄,我自然要去拜会拜会。”
圣帝一哂:“这话,我刚听别人说过一遍。”
陆吴眨眨眼。
圣帝坦然对上一群欲探还羞的眼睛,密语传音道:“我问你,符惕六异阵的血契为何熔在了承影剑上?”
陆吴伸手去拿茶盏,密语反问道:“血契不该在你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