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薛礼是和童雪一辆马车的,他本来还想着出城后跟她好好邀个功来着,可一出城徐程突然就晕倒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了出去。直到这会儿沈密的军队停下来休整,他才有机会跟童雪说话。
童雪还真带着纱布过来了,只是在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时手上的动作就进行不下去了。
薛礼跟个大爷似的扬着脖子坐在太阳里,“愣着干嘛?赶紧的啊。”
“都——结痂了。”
“……”
童雪放下纱布,在薛礼身边坐下,“那个,谢谢啊。”
薛礼瞟她一眼,“哪个啊?称呼呢?没大没小的。”
童雪低头抿唇,“谢谢九叔。”
薛礼满意了,两条长腿伸直舒展开,“可算是等到你这声九叔了。域王怎么样?没事吧?”
童雪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徐程域还在里面休息,“没事,大夫看过了,就是这些天没吃什么东西,身体太虚弱了,而且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一下子撑不住了。”
薛礼点头,“嗯,没事就好。”
顿了顿,童雪问道:“你、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一早就认出来了。皇室子弟众多,她又很小就出宫了,所以宫里的人她认得的不多,甚至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薛礼这个人,后来知道他也不过是凭着他的身份。
薛礼“哼”了一声,“你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你的。”虽说现在长大了变了样儿了,但模子还在那儿,再说了,这丫头长得像极了她的母妃,他想不认出来都难。那些年纯妃受宠,连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也被宠得无边无际,宫里大大小小的庆典节日他都能在皇兄身边看到她。只是帝王的恩宠就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纯妃还未色衰,帝王的爱就弛了,那会儿他正被送到了当时的平国,也就是现在的赵国,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再后来他在赵国看到她,他就知道她过得不是很好了,毕竟连皇宫都待不下去了,不过能脱离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他看了看远处的一拨人,这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吗?看样子,这丫头注定是要跟皇室扯不清了。
他努努嘴,“他们知道你谁吗?”
童雪摇摇头。
“那打算说吗?”
童雪揪起地上的一株枯草,木木地说:“现在这个情况不说也不行了。”永安城里谁不知道,明国的常安王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拳脚功夫还是了得的,没道理能一下子就被她制住。
薛礼也揪了棵草放在嘴里嚼,点点头,“也是,草包的拳头还是硬的。”
“……”
“欸——”薛礼突然转过来,很是兴奋地道:“你要不想说,就说我倾慕于你,心甘情愿被你挟持怎么样?”
“……呃、那个、还是算了吧。”
薛礼“哼”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去。
童雪扒拉着刚刚编成的草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不过九叔,你——为什么会帮我啊?”虽说两人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以他们各自的处境和几乎等于零的交情看,他完全有理由置之不理,而不是像这样自找麻烦。
薛礼“呸”地一下吐出嚼烂的草,“为什么啊?因为我觉得徐程慕这个人挺没劲的,我还挺看不上他的,再说了……”他又拔了根草送进嘴里,大剌剌地边嚼边说:“自家人嘛当然得帮自家人。”
之前下葬仪式时,薛桐几次往他这边瞟他就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了,所以说血缘这个玩意儿还是有点玄乎的,他略一考虑也就决定做这个顺水人情了,一来他确实挺看不上徐程慕这个人的,其实无论他怎么对付徐程域他都能理解,皇室多疑,人之常情,但是他如此对待养他成人的皇后,那吃相就有点难看了,二来,据他的情报,明国内乱,他的皇兄已经不行了,下一个作主明国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丫头的亲哥哥,所以他帮薛桐其实也算是为自己打算。
“哦,”童雪点头,又问道:“那——九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薛礼瞪她,“怎么,磨还没全卸下呢,就打算杀驴了?”其实他也知道,即使他不帮她,她只要亮出自己明国公主的身份同样也能脱身,但他决定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