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小区名叫“西池毓峰”,而那个巨大的“池”字,正好就挂在他家28楼的窗户边上。
那个被掩埋过半的“池”字,就是樊衍要找的家。
难怪刚才找不到,原来他的家已经被掩埋了,这一震才震了出来。也是在此刻,樊衍的心被揪了起来,房屋倒塌成这般模样,里边的人还能活吗?
他不管不顾地要朝那边冲去,就在这时,震动忽然再次加剧,他脚下的一块巨石松动,整块朝侧下方倾斜。樊衍脚下不稳,重心跟着巨石倾斜,他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抓住巨石边缘,眼看整块巨石就要往下滑去。
樊衍紧紧抠住石块,手上青筋暴起,指甲因为太用力而有些翻起,血从指甲盖边缘不断往外冒,钻心的疼痛传来。
塌陷的巨响掩盖了怀中孩子微弱的哭声,樊衍汗如雨下,这一路带着电动车推一段骑一段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现下他完全是靠那个“池”字在支撑着自己。
彼岸就在眼前,我一定不能放弃!要是我死了,谁去救她?
樊衍手上又用力三分,看上去像是要把手指嵌进石块里,而那一片岩石,早已被他手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
就在樊衍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四周忽然平静了下来,看来这一波震动应该是过去了。
樊衍长舒一口气,但是他低头一看,眉头却又皱了起来。经过刚才这一震,原本他脚下由碎石和杂物堆积起来的斜坡已经完全被震塌,现在他脚下完全是悬空的,他整个人挂在由巨大石块堆积起来的高地边缘,离地至少四米,而且正下方的地面上,全是凹凸不平的石物堆,要是他自己跳下去应该问题不大,可是他现在手里抱着个孩子……
樊衍还在犹豫,他没有把握不伤到孩子,但是更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消耗。
余震或许令彼岸和林无弃陷入新一轮他所不知的困境中。
樊衍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他也快要撑不住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干脆一咬牙,在心里倒数。
“三、二……啊!”
“一”还没数出来,他抓着那一块石墙的凸起忽然松动,最边上的一块砖被樊衍完整地掰了下来,他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撑点,重重地掉落下去。
樊衍利用下坠的一秒钟在空中用力一扭,后背朝下揽住婴孩便砸在了地上,顿时,他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一块锋利的岩石戳进他的后背。
樊衍是摔落在斜坡上,地心引力让他不受控制地下滑,背后的皮肤被石块划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湿热的鲜血蔓延整个后背。樊衍浑身肌肉一紧,急忙用脚勾住了一个破碎的浴缸边缘,这才停了下来。
这可不是在虚拟训练场中,疼痛是实打实的,伤口也是狰狞的。
樊衍颤抖着坐起来,皮肤因为疼痛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但是他顾不上疼痛,急忙低头去看孩子,发现小东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似乎已经吓得忘记了哭泣。
也可能是哭不动了。
樊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东西的额头,小东西整只小手顺势勾住他的手指,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一瞬间,他的内心一片柔软:“我们遇到也算缘分,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樊衍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扯到后背的伤口,不由地“嘶”了一声。然后他拢了拢怀里的孩子,朝着巨大的暗金色“池”字走去。
樊衍站在三点水掉了两点的“池”字面前,比起之前的慌张,他已经镇定了许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这样的镇定是从彼岸身上学的,但也不全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一个人的脑子要么更清醒,要么更糊涂。显然樊衍属于前者,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慌了,彼岸和林无弃或许就真的没救了,所以他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脑袋是清醒的,但心里的焦虑并没有减弱。
他没有着急去翻找,而且顺着这个字辨认方向,去找他记忆里的那扇窗。那扇窗户已经被完全掩埋,樊衍顺着方向一点一点搬开小石块,感觉手实在不够用,于是把孩子放在一边,认准了那个方向便双手去刨。
半截相框,三块墙砖,一堆碎玻璃,两根钢筋……就这样,樊衍手上的伤口被灰尘覆盖,倒是不流血了,可从背后看去却十分惊心,整件衣服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浸湿,衣服的破口处隐约可见那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因为频繁动作,他伤口处浓稠的鲜血出现了血沫。樊衍连检查伤口这一步都省了,仿佛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