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他只以为是莉莉丝的信息素浓度过高,才让非哨兵的他也能闻到。可此刻,莉莉丝笑容满面,非常健康,而那股气息又是前所未有的浓烈,仿佛要刻进他灵魂一般,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埃夫里瞳孔微微涣散,鼻翼张开,呼吸有些粗重。
“埃夫里?”莉莉丝微微放松钳制,困惑道。
埃夫里猛然推开她,往后连退数步,跌跌撞撞地扶住机舱口,方才恢复了正常。他再度看向莉莉丝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
他刚刚竟然想……把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晃出去,他的指尖还有些颤抖——他又不是哨兵,怎么可能……但路德维希不也意外觉醒了吗?不,我不一样,他摸索着额上的疤痕,定了定神,我的基因链已经坏了。
莉莉丝仍呆站在不远处,看他的眼神有点委屈。
这一刻,埃夫里只觉得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想走过去,搂住她,安慰她。
和方才蓬勃的欲望不同,他心里泛起不可明说的酸软,像冬日冰面下的小溪流,带来暖融融的春汛。
他于是微微笑了,扬手示意莉莉丝过来:“我认输!”
莉莉丝眼神一亮,跑到近前,蹭地跳起,顺着挺拔的胸膛爬到肩膀:“走吧走吧吃饭去!”
她身下,埃夫里稳稳抬手托住她的腿,笑着答道:“嗯。”
神秘的柑橘气味仿佛不曾出现过,消散在空气里,埃夫里神色平静,眼里带着点几不可查的笑意。哨兵也好,普通人也好,不论怎样,他只要能保护好她,就足够了。
是夜,莉莉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数数。
1798,1799,1800。
她一跃而起,飞快扯过整理好的小包,打开窗向下望去。
果不其然,青年正对她扬手。
莉莉丝把背包甩下去,而后非常果断地一跃而下,重重扑在埃夫里身上。
“又胖了?”埃夫里险些被压断气,捏捏她的手臂,很嫌弃,“都叫你不要吃那么多零食了。”
“哼。”莉莉丝不以为意,甩开膀子往前走。
“……走小路。”埃夫里挂下黑线,“撞见巡逻队你是想去吃牢饭吗?”
两人从小树林,鬼鬼祟祟摸索到教室办公楼的外侧。
埃夫里左右看看,直起身子,又掏出他那一堆传家宝,熟门熟路地往建筑上安装。不出几分钟,他们就站在了校长室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这里。”埃夫里掀起一副巨大的诺兰大帝肖像,动作干净利索,露出后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校长奎因卢德温女伯爵似乎是诺兰大帝的忠实粉丝,室内装饰有数幅历代帝王画像,除了这一幅,其余都不过一米见方,最新的一幅路德维希画像甚至被翻成了背面,滑稽地挂在风吹日晒的窗户边。
“进来吧。”
左右打量间,埃夫里已经三两下撬开暗门,将莉莉丝拖了进去。
长长的走道没有灯光,两人摸黑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另一个小房间。
与其说是秘密暗室,不如说是无人问津的资料室。狭窄的房间挤满书架,尘土积得和书一样厚。
“咳咳。”莉莉丝猛咳一阵,掏出手电。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各自散开,去找建校时期的资料。
杂七杂八大部头的书册中,莉莉丝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陈旧的活页册。吹掉灰尘,她叼着手电,开始翻阅。
突然,她的目光不动了。埃夫里正巧走到她身边,随意一瞥,也愣在当场。
初任校长:林鸩
家庭关系:父母早亡,胞妹一人。
沿着指示往后翻,那一页不知被谁匆忙撕去,徒留半张肖像。
但半张图片足矣,因为这个女子他们都认识——毛衣,微卷发,神色温柔,眼瞳是漂亮的鸽子灰。唯一的变化,是她一头热烈的红发,如今颓败成灰白。
徵夫人。毫无疑问,她是幻想号的导航员,罗慕的恩师,徵!
“她,她知道吗?”
埃夫里哑口无言,他也不确定。徵,或者该说林徵,她出现在百合之轴时,已经被摧毁了思念体。她曾和他母亲蓝歌相识,也因此介绍他进入银鬣狗,可他对于她的往事竟一无所知!
原本,他们只是想要调查鸩与帝都的联系,可这张蛛网愈来愈大,不断拉扯上他们相熟的故人,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