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从军官这里拿走一枚五铢钱,但军官回头却对本就对她心存不满的儿子说,他母亲当初拿腹中骨肉做要挟,军官因为没满足她的条件,她就带孩子跑了,现在又觉得养的辛苦,所以回来跟军官要一大笔钱,然后把儿子卖了……
多年后,长大成人的儿子建功立业,名震一方,老妇人却因生养儿子而落下一身毛病,连给人缝缝补补都做不到,她自知命不久矣,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儿子一面,于是端着破碗一路要饭找上门来。
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老妇人来到儿子家门外,但儿子却避而不见,老妇人边拍门板,边哭喊:“大将军,你就出来见见老妇人,就一眼……”怕损及儿子颜面,始终不敢喊出心中最想说的话——儿啊,娘来看你了!
翌日,门子开门一看,老妇人僵硬的侧靠在门板上,手还保持着拍门姿势,死不瞑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军官临终前向儿子坦露实情并忏悔。
又过了两年,儿子战败后又遭遇众叛亲离,他在怨愤过后,想的最多的却是那个雨夜在他门外苦苦哀求的母亲。
流放途中,被境魑诓进这幻境,见到幻化成老妇人的木偶,一面便彻底餍服。
境魑总结道:“你是旁观者,所以他们的行为在你看来愚不可及,但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因深陷其中,在当时是如论如何也不能看透的。”
卫戗安静的听完后,自嘲的笑了笑:“大家同是心中有愧人,一样的愚不可及,谁能看不起谁呢?”
因为不知道如何解脱,所以乐于自欺欺人!
从早到晚,一共进了一百六十九家,见识人生百态,世事无常,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心境都十分平和,一整天下来,卫戗虽没找到爹,但收入可观,只是对着这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化缘”得来金银珠宝,卫戗除了唉声叹气,再没别的情绪。
“姨婆”对于她的晚归机械的责怪几句也便完了,而“诺儿”和“芽珈”,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又走了一上午,还是一无所获。
吃午饭时,卫戗甚至猜测他爹的心魔或许是因为没趁着年轻,和虞姜再生几个厉害的儿子出来继承家业,所以倍感遗憾,现在正做梦生儿子呢!
听完卫戗的话,不用吃饭的境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过去,思来想去,境魑小声道:“当然,如果你实在想不出令尊的心魔,还有另一个办法。”
卫戗挑眉:“什么办法?”
境魑从背着的竹笈里掏出那条少女手腕粗的软皮蛇:“这个。”
☆、得寸进尺
“这种东西, 不是应该让它从哪儿来, 再回哪儿去么, 为何要随身携带?”问完一想,境魑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过七十来年, 就算慢慢养成某种特殊癖好也是正常的——漫长岁月, 总得有个消磨时间的兴趣, 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呀!
对上卫戗斜着瞟过来的目光,境魑沉稳道:“自是有利可图。”
卫戗想了想, 把上午“化缘”得来的财宝一股脑掏出来, 统统堆在境魑面前:“这些我不需要, 你拿去吧!”
一阵沉默后, 才听到境魑清冷笑声:“我也不需要了。”将财宝推回给卫戗,空出地方给软皮蛇:“有点冒险, 你敢不敢尝试?”
卫戗看着这条被祸祸得恹恹的软皮蛇:“既然你有办法, 缘何不早些拿出来,反倒让我们平白损失一天半时间?”
境魑:“因为只有五成把握, 搞不好人没找到,还把你的性命搭进去。”顿了顿又道:“那样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是她将焦虑挂在脸上,让他看不过眼, 才祭出这危险招数, 其实本质上,她也算是个赌徒吧——只要有办法,就绝对会去尝试!
“该怎么做?”卫戗平静问道。
境魑伸手提住蛇颈:“举凡能在同伴中越众而出的, 定是有些非凡本事,而这条小蛇能成为头目,便是因其有通过鲜血分辨血亲的本事。”
卫戗恍悟:“就像我的噬渡可以通过气味找到我,而这条蛇则可以通过血缘找到家父。”抬胳膊撸袖子,突然想起:“如若它助我寻父,理当算是背叛境魑,可你那时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要将它打回原形,现在它会乖乖就范?”
境魑道:“我已替它解除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