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治离开后,卫戗蹲在原地认真反省,把王瑄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三番五次救她于危难间,她竟连人家让她帮忙换个药这种小事都拒绝,这不就是典型的知恩不报白眼狼一条么——莫非她也是近墨者黑,被司马润给同化了?
于是下午王瑄又派人来请卫戗,她不再推三阻四,命裴让、祖剔继续前行,她则驱马靠近王瑄的马车。
王瑄这厮,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享受,虽由牛车改为马车,但车厢还是一样宽敞,等她一靠近,他便撩起车帘邀她入内。
卫戗看着裹着纯白狐裘,温柔浅笑的王瑄,暗忖他今天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不过也有些纳闷他的穿着——夜晚喜着黑,白天却穿白,黑白分明,也不知是不是像他的侍女那样为了应景!
就在卫戗钻进车厢的同时,晃动的车帘又被人从外头撩起,她回头一看,那个阴魂不散,不定期出现在她前后左右的司马润竟尾随她上了王瑄马车——这无赖要干嘛?
“听闻十一郎身体抱恙,小王刚好有空,便过来瞧瞧,你哪里不舒服?”话是对王瑄说的,眼睛却盯着她,眉梢眼角蓄满多情的微笑,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模样,不过此刻再看,只想一巴掌拍过去打他个满地找牙。
“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王瑄也笑,不过照比司马润,怎么看怎么顺眼。
王瑄说话间自然而然把衣服一脱,递了药瓶给卫戗:“有劳了。”
司马润的月牙眼倏地变成满月,将视线转向卫戗,发现她看到王瑄脱衣服,居然面不改色,伸手来接药瓶的动作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满月变太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想也不想,一把夺过卫戗手上的药瓶,将她轻推到一旁,自己挤到王瑄身前:“这孩子在野外长大的,毛手毛脚,哪能照顾得好养尊处优的王十一郎你呀,还是让小王来吧!”
☆、屈尊纡贵
王瑄雍容尔雅的笑道:“多谢殿下好意。”身体往旁边一歪, 极其自然的避开了司马润伸过来的手:“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呀, 被娇惯出许多臭毛病, 像这种亲近的事情,假他人之手, 我还真不惯!”
云淡风轻的三两句, 却如平地一声雷, 瞬间炸懵了司马润:“什,什么?”
眼见稍有精神的王瑄被凉气一侵, 脸又白了, 卫戗对抢占茅坑却不拉屎的司马润十分不满, 不由脱口道:“小人确在山中长大, 繁文缛节或不精通,但处理伤口尚不在话下, 请殿下放心, 小人绝不会怠慢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着绕过他来到王瑄身侧。
“身子虚,经不住这冷风, 想要换药就不能一早一晚在驿站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教着,并伸手拉起狐裘大氅给王瑄披上:“怕冷就让桅主管给你备个熏炉。”伸手去解他胸口的白缎时,触到他冰冷的肌肤,忍不拧紧眉头:“我那还有个手炉, 回头拿来给你。”解开绳结, 又道:“抬抬胳膊。”
王瑄听话的端起双臂:“给了我,你用什么?”
怕把王瑄冻坏了,卫戗手法较之平日更麻利, 且还要尽量控制手劲,以防撕裂他的伤口:“我又不怕冷,那手炉就是觉得好看,买来玩的。”
王瑄歪头道:“还是头一回听说你还喜欢这东西,我那还有几个尤其稀罕的,回头让桅治找出来给你。”
卫戗抬起头:“既然有怎么不拿出来用?你自己摸摸身上都凉成什么样了!”
“之前没想到,而且也不知放哪儿去了。”又问:“你那手炉还给我么?”
卫戗继续去解余下的白缎:“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不嫌弃就遣人去拿。”
“你刚才还说要亲自给我送过来的。”
“王瑄你不要得寸进尺!”
王瑄偏头对卫戗微微一笑:“哎呀——”
卫戗紧张抬头:“怎么?”
“你总这样,每次都要弄疼我。”说得好不委屈。
“你——”对上王瑄水光潋滟的眼睛,卫戗莫名就想起她的诺儿来,一颗铁石心瞬间化成满池春水,她默默告诉自己:算了,终归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一直被王家娇生惯养着,遇到她之后,三番两次遭受皮肉之苦,如果撒娇能让他好受点,那就随他去吧。
他二人你来我往,完全忽略了蹲在一边旁观的第三者——至少注意力全放在王瑄身上的卫戗是把司马润给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