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卫戗外柔内刚的反差给震得一懵的李逵,半晌才回过神,目光中颇具深意地又将卫戗自上而下打量一番,点头道:“难怪老章那条水蛭只收你三枚钱。”
卫戗暗恼自己反应过度,听到李逵话中并没有格外警觉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忙赔上笑脸:“实不相瞒,坐在里面那个女孩儿是我胞妹,她生病伤了脑子,虽说看着像个即将出阁的小姑,实际上却是幼童心性,她离不开我,我走到哪里也要带上她,方才以为李叔不想带上她,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还望李叔见谅。”
李逵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明白。”又补充,“再添一个人也没关系,小丫头又吃不了多少东西,相信你这身为长兄的,应该能赚出她的口粮。”
卫戗小心肝又颤了一颤: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脑子里不由浮现那些抓壮丁修长城的悲惨传说……也不对,谁家干体力活,不招身强力壮的庄稼汉,反倒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
待王珏和芽珈全从车上下来后,李逵道:“马车就留在外面,稍后有人会过来处理,你们且随我来。”
李逵转身迈步,卫戗并未立刻跟上,而是落后几步,等芽珈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才迈开步子。
迈进聚义庄,打眼一瞅,墙上挂着弓箭等用具,还有两张品相很差的破皮子,皮子下面的墙根堆着七八个破陶罐,几乎全都有豁口和裂纹,中间稍大那个陶罐上的盖子歪了,透过盖缝和罐沿豁口可以窥见,里面盛着粟米,房屋中间有个铁支架,上头坐着一口黑锅,锅下面的灰烬和木炭被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头圈起来,在距这简陋灶台最远的地方,有张睡榻,由破木头加稻草组成……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简陋!
李逵进屋后,简直朝他那破榻走去,环顾一周的卫戗看到这里,立马反应过来,和王珏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答案:“密道!”
就在卫戗和王珏抻着脖子等着看李逵一掀破榻,乌漆墨黑的地洞闪亮登场之际,结果李逵却爬上破榻,卫戗和王珏又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乳臭未干
就见上榻的李逵, 踮起脚来伸出双手去抓头上木梁, 边够边碎碎念:“妈的, 章师那孙子,弄个破机关, 装哪儿不好, 偏要装房梁上, 搞得老子每次开门就跟耍猴戏似的,鬼扯的隐蔽, 任谁过来一瞅, 这就是深山老林里常见的猎户破茅房, 又不是土豪大墓, 哪个吃饱撑的会闯进来挖地三尺找宝藏?”
卫戗又扫了一眼屋内环境,推己及人地想想, 倘若不知情, 无意间闯进来,就冲墙上那两张破皮子, 她也不会认为此房有鬼。
随着李逵大手触碰上木梁,卫戗耳畔响起咔啦一声响,李逵仿佛后知后觉想起来,屋里还有其他三人, 抬手冲卫戗他们招招:“喂, 你们别站门上,到我这儿来,别一会儿像个小皮球一样咕噜咕噜滚下去。”
站门上?就在三人低头看的同时, 他们感受到一阵晃动,卫戗想也不想,左手牵王珏,右手扯芽珈,拔腿就往李逵方向冲。
也就在卫戗他们跑开没多久,随着沉闷的机关开启声,方才三人站立之处的地皮开始下陷,降落一拃后,缓慢向四周缩去,最后露出一个占了整个房间地面三分之二的圆洞,而中间那个简易破灶台却是纹丝未动,在原地杵成一根雄伟的立柱,如果俯瞰,这灶台便是这个大洞的圆心,台阶绕着圆心,呈螺旋状向地下蔓延,一眼望进去,看不到尽头。
待地面平静后,李逵拍打了两下手上浮灰,直榻上跳下来:“走吧。”
卫戗和王珏交换一个眼神后,同时迈开步子,跟在李逵身后拾级而下,等卫戗三人全部进到地道后,李逵抬手扳了一下立柱上的鹰首状装饰物,随着卡啦啦的响动,头上的地门如同流水入漩涡一样慢慢合拢。
也就在地门彻底关闭的一瞬,本该乌漆墨黑的地道瞬间明亮,卫戗抬眼看去,只见盘旋而下的石阶旁的墙壁上,等距离镶嵌着无数圆灯,比王瑄的夜明珠更加耀眼,小声咕哝:“这是什么灯?”
李逵再次迈步,王珏意兴阑珊的自那灯上收回目光,又来看卫戗:“走?”
“嗯?”卫戗扭头对上王珏,“嗯。”牵起芽珈跟上,初来乍到这种环境,因着早年养出的习惯,卫戗开始默默计算脚下台阶,每隔四十九个台阶,就有一个缓台,默数到第七个缓台,走在前面的李逵突然止步回头:“才想起来,要是觉得累你们就吱声,咱们可以歇一会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