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伯秋也沉着一张脸,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下了山就是公交站,天色渐晚,公交站台稀稀落落的站了几个等车的人,涂伯秋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涂桑下了车,视线触及到女儿沉静的小脸,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到了学校给爸爸发个短信,按时吃饭,缺什么给你云姨打电话,让她去给你送。”
涂桑握着书包带,下巴颏尖尖,乖乖点头:“好。”
“那,爸爸走了哦。”涂伯秋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方向盘。
“恩,爸爸再见。”
涂伯秋把车窗摇上去,喉头发紧,涂桑的母亲去世的早,从那以后涂伯秋就把对她母亲的那一份爱一并给了涂桑,他都无法想象有一天当她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他会怎么样。
身边等车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涂桑要等的那一趟车却还没来,公交车庞大的身躯停下来时总会发出粗噶的巨响,车尾喷射出来的热浪啪的一声,划破寂静的黄昏。
入了秋树上的叶子就开始簌簌的往下掉,站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枯叶,踩在脚底下发出细细密密的声响,涂桑低着头踩了一会儿落叶,她等的那一趟车终于来了。
车上人不多,涂桑投了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日落黄昏,万家灯火,许是日光太过昏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儿倦意。
公交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路摇摇晃晃的开往市中心,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在了闷青色的云里。
涂桑在终点前一站下了车,她心里有点儿闷,不想把这些情绪带到学校。
她下车的这一带是夜市,这些店白天都不开门,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开门做生意,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店开了门,每家店门口摆着几张小桌子,错落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空隙,却不会越界到人行道上来。
空气里弥漫着佐料味和油烟味,食物放在火上烤发出磁拉的细响,起了风,便被风吹出去好远,涂桑并不讨厌这些烟火气,相反,这些味道和声音能让她觉得安心。
Aaron开着车载路嘉懿去补拍杂志,原先定的封面照人物因为被爆出了丑闻,杂志社临时决定让路嘉懿顶上去。
路嘉懿坐在后座,拿着平板记新歌的舞步,他刚结束一个综艺节目的拍摄,因为严重缺觉导致他对于补拍照片这件事兴致并不高。
Aaron其实要比路嘉懿更早注意到涂桑,小姑娘低着头走路,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似乎有点难过。
他原本没想告诉路嘉懿,作为朋友,他不会过多的干涉路嘉懿的私生活,但是作为他的经纪人,从私心上来讲,其实他不太希望路嘉懿在这个阶段跟涂桑有过多的发展,这对于他的前途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要得到什么,相应的也就要失去些什么,这条规则在这个圈子里尤其适用,他获得了人气,那么相应的也就失去了自由。
但是路嘉懿还是看到了涂桑,摘了耳机让Aaron停车。
车子平稳的停在涂桑脚边,路嘉懿摇下车窗探出来半边身子,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更加清亮,他说:“涂桑,好巧。”
涂桑原本以为是有人要下车,她挡了别人的路,赶紧往旁边退出去几步,直到听见有人叫她,这才抬起头看过去。
路嘉懿一双眼睛笑意深深,来不及等她回应,便又问她:“回学校吗?”
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忽的涌出来许多的话想要对她讲,可看着她的时候,又什么都忘了。
没见到你的时候,我喜欢你给的记忆,一见到你,我便喜欢你。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越发显的清透,似洒落在竹叶上的小雨,是玉石之声。
涂桑敛去心底的情绪,点点头,道:“恩,学长好。”
黑暗能使有些情绪疯狂滋长,路嘉懿察觉到她的低落,尽管她在极力隐藏,可她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
路嘉懿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跟我去玩吗?十点前送你回去。”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大海,他一笑,漫天的日月星辰仿佛都被揉碎在了眼底,让她还没问去做什么便答应了他。
等涂桑上了车,Aaron把车窗摇了上来,锁好门窗,他从后视镜里瞥见路嘉懿上扬的嘴角,轻轻叹了口气,美人泪英雄冢啊,这小子真是说陷就陷。
他有点儿惆怅,这么个小姑娘出现在摄影棚算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打会儿该怎么跟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