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人?”王太医见他这模样心里也有了计较,接着道:“一些忌口和药膳我一会都写下来,这胎若想留便得好好养,尊夫人需常常复诊,有何为难之处只管来寻老夫便可。”
云旗此刻只知道愣愣地点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虚拢在桑梓的小腹上,似乎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小兰收好药方,恭恭敬敬地将王太医送出了府门,再回到院里时便见云旗出了厢房,正坐在前厅沉着脸看她,语气冷冽,“出门之前,我告诉过你们看好桑府那个丫鬟,都当耳边风是不是?”
小丫头从没见过少爷这个样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开口,“少爷,是、是奴婢无能,桑府派了个死士过来,一时、一时没能抓住他们……”
云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突然问道:“桑府那个丫鬟现在关在哪?”
“都关在后院的柴房,”小兰低着头不敢看他,“两人之前被福全哥重伤,现在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都杀了。”云旗取下面具重重搁在桌上,眉眼具是冷意。
“是。”
小兰正欲退下,忽听得厢房内一阵瓷器碎裂声,两人同时一惊,匆匆就往屋里赶去。
桑梓乏力地靠在床头,水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刚踏进门的云旗,哑声道:“你不要杀小辞。”
云旗脚步一顿,看着她冷淡的样子突然开始不安,只得转身冲小兰道:“你先去给夫人煎药,回来的时候从膳房端碗莲叶粥来。”
“是,少爷。”小兰福了福身,沉默着退了出去。
云旗绕过了那堆打碎的瓷片,坐到榻边给桑梓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我不杀她,夫人别动怒。”
“我有资格动怒吗?”桑梓疲惫地闭了闭眼,“从我嫁过来,你不让我出府,甚至连这院子也不愿让我出。和桑府有关的人和事你都要隔开,甚至连我爹爹到死我都没能见他一面。云旗,你拿我当什么?是你豢养在府邸讨你欢心的小宠……”
“不是!”云旗有些慌乱地想将她搂在怀里,却被桑梓伸手挡住,他有些黯然收回手,解释道:“不是的,阿梓,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你离开了。”
少年垂下了眼帘,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松开的指尖轻颤,整个人竟流露出几分脆弱的情态来。
桑梓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问道:“你杀了我爹爹到底是因为他划伤了你的脸,还是因为想要他的兵权?”
“都不是……”云旗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桑梓静了静,接着忍不住道:“你如果不想让我把你当做杀父仇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心魔曾说在它的设定下,自己决不可能爱上云旗,本来桑梓并没有多在意,直到桑太尉的死和云旗脱不了关系后,她才感到这个心魔世界是有多么极端。
按照情理,当原身目睹了自己父亲的死,又被小辞之前的话所迷惑,她一定会恨极了云旗,那么之前云旗所做的一切,包括潜入应府、娶她进门,在她眼里都是步步算计、其心可诛。
但幸好她不是原身,桑太尉的死她虽有伤感,却不至于起对云旗恨意。
令她发愁的是,这般局面,自己该如何去做,才能在不引起云旗怀疑的情况下解开他的心结。
所以只能先让云旗把完整的故事说出来,这样或许还能从中找到办法。
少年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开口道:“我从六岁开始便被父亲送到越城的南山寺习武,十二岁那年归家不足一月,前朝的皇上就下旨说我父亲养私兵谋逆,要将我们家满门抄斩。因为我来京城不久,朝廷那边并不知道云家还有我这个孩子,父亲便趁乱让王叔和福全带着我逃了出去。在父亲留下的信中,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无意撞破了太后和……桑太尉的苟且,那两人怕他泄露出去,才使毒计害死了他。可我云氏一百口人,就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全都送了性命。”
桑梓静静听着,在心中暗自惊讶。
如果故事是这样,那么转圜的余地还是很大的,毕竟桑太尉做了这种事,于情于理都他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梓,”少年见她态度似有软化,趁机握住了她的手,言辞恳切道:“我承认我一开始潜入应府是抱着想灭了桑氏满门的心思,可自从心悦于你后,我只想让那个真正做错事的人伏诛,不愿意再去牵连无辜的人让你伤心。桑府的其他人都会没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