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错。
副参谋长真的很温柔地在为夫人整理剪落的碎发。
张誓居察觉到张誓直眼里的诧异,严厉地剜了他一眼,仰起下颚示意他专心开车。
张誓直被自家大哥严厉的眼神吓得心头一跳,再也不敢随意走神,咽了口口水,端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开车。
玉微以为祁舟辞不会再靠过来,便要坐回去,温热的指腹触在她颈后那一霎那却是让她被触的肌肤似生了火一般灼热起来。
她不自在地哼声:“夫君?”
“剪落的碎发不清理掉会扎到你。”祁舟辞低垂着眉目,仔细地为玉微拾起那些细碎的断发。
旗袍是浅蓝色,很容易分辨出散落在上面的断发,但断发扎在绣花的旗袍上,根本不可能用手拍得下来,只能一点点的理。
刚才祁舟辞为她修发时,用手帕接住了大多数断发,但有些极小的断发却还是飘落到了旗袍上。
玉微视线所及之处有几根极短的断发,她抬手拨弄那断发,但断发扎得有些深,她折着手,一时间竟然没有弄下来。
在她决定放弃,转移阵地时,修长的手闯入她的视线,捻起了那一根断发放在包裹着黑发的手帕中:“我整理就好,你如果累了就闭眼休息一会儿,别想太多。”
她还是想自己整理:“我……”
“微微。”
他唤了她的名字。他很少这样唤她,一般都是用“你”指代。
“嗯?”
玉微下意识地低下头,而他恰好抬起头,光影交错间,他微凉的唇角擦过她的脸庞,他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近得她能看清他脸侧的轮廓和他身后那片融融的暖意。
玉微的呼吸骤然紊乱,微颤了颤眼睫,半垂下眼睑,她似乎嗅到了他身上那清爽的气息。
他清润的声音飘入她耳中:“我是你丈夫。”
这句话有点耳熟。
半晌,玉微想起来了,他在回答她那晚告诉他的话。那天晚上,她吻在他唇边,颤声告诉他,她是他的妻子。
那晚,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却听清了那句低缓的“他知道”。
今天,他郑重地告诉她,他是她丈夫。
他又说:“所以,别推开我。”
车窗外的艳色渐浓,撕裂了那一抹阴沉,照亮了他舒展的眉眼,他深邃的眼中倒影着她浅色的身影。
……
车在玉公馆前停下时,张誓居撑着伞,刚推开车门,玉微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急切隐埋在心底。
艳色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如针尖般细小的雨,纷纷扬扬。
她才走出一两步便被身后的那只手拉入了温热的怀中,祁舟辞一手禁锢在她腰间,一手接过张誓居递过来的黑伞,撑起。
尽管只有几步的距离,他也细心得令人心颤。
客厅内,玉珅正襟危坐。
温菀正为玉珅沏茶。温菀秀丽端庄,素淡的眉目在看见玉微走进来时微微弯起,她的声音和人一般温柔:“微微和舟辞回来了?”
温菀把茶盏递给玉珅,疾步走上前去,目光落在玉微腰间那双修长的手时愣了愣,再看到女婿温柔地为自家女儿擦去手臂上散落的细雨那刻,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玉微拉住了温菀叠合在腰腹间的手,惊喜地唤道:“娘。”
委托者的温婉贤惠恰恰随了她的母亲,都是以夫为天的性子。
温菀眼中似有泪光涌动,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玉珅打断:“夫人,先让舟辞和微微进去再说。”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玉微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颤,莫名觉得周身一阵阵地发寒。
腰间收紧一寸的力道让她侧目望向身侧的祁舟辞,他深色的眼眸中蓄满了让她安心的力量,他趁为她擦拭雨水的瞬间在她耳边低语:“我在。”
玉微弯起唇角。
玉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一圈,倏然展眉道:“进去吧。”
玉微的脚步有些迟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眺望已经带着温菀走向客厅的玉珅。
几个月没见,父亲的身影依旧沉稳如山,风霜剑影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可是那发间突兀的花白却如一把最尖利的利刃,割裂了过往与现在。
玉微愣然。
“上楼休息一会儿?”祁舟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