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支起身子,穿过围栏的缝隙眺望,云舒曼似乎不见了踪影,但端着枪的黑衣人却并没有离开。
只不过他们好像暂时没有靠近的意思,只是一味地站在远处射.击,此刻的场景更像人类高高在上地逗弄着小白鼠,玩味地看着濒死的小白鼠在做垂死前最后的挣扎,等小白鼠们精疲力尽时再一刀斩断他们的生命。
而她和玉衍就是那被玩弄的小白鼠。
玉微拧紧眉心,设计得再周密的局都会残留有漏洞,不可能完美得无懈可击。
远处的绿色印入眼帘,玉微眯眼,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躲进群山里的确是一个想法,但……
玉衍强压下无力从心的昏沉,半睁开眼,似乎察觉到了玉微的目光,拉住了她的手:“不要管我,去山里。”
玉衍拉住的恰好是玉微受伤的左臂,伤口那一圈,她感受不到疼痛,便没察觉到玉衍恰好握住了她的伤口,玉衍的声音又低,几不可闻。
她还在思考怎么破解眼前这个死局。
玉衍却是感受到了手下的润意,他赶紧挪开手掌,掌心上满是殷红的血,他捏过的手臂上是血流不止的伤口,他紧蹙起眉心。
他刚才是曾短暂的昏死过去,但在昏睡中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子.弹穿透骨肉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是她帮他挡了子.弹。
今天是他太大意,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场事故买单,不该是她,他已经没有力气,她却还可以离开,不能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玉衍按在玉微肩头,扬高了声音:“去山里。”
至少去山里还可能活命。
子.弹击入木板的钝钝声中,玉微垂眸看向玉衍,那一眼,眸色深深,她抿紧唇角,没有说话。
那一眼,刻进了玉衍的心里。
玉衍猛然坐起身,费尽全身力气,拽起玉微:“走,立刻走。”
玉微依旧没有说话,目光越过玉衍,看向他身后,突然,她半站起身,奋力向玉衍身后跑去。
浓稠的血在玉微站起身时顺着玉微的左臂飘落在玉衍的眼角,落上一颗染血的泪痣。
玉衍没有力气转身,当玉微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时,他蓦然松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角的血色泪痣,指尖残留着血红,他轻放在唇间。
腥的。
没有半分她的甜。
势如破竹的枪.声中,他轻笑一声,他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却没想过会死于刺杀。
于他而言,这样的死法无异于一种耻辱。
但此刻,他们都别无选择。
枪.声又起,子.弹长了眼,无法射击到他身上,但却穿过了厄狭的围栏缝隙,循着玉微跑过的踪迹,似乎要尾随在她身后。
人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玉衍拼命地扭过头,那子.弹正对玉微背脊,她还在奔跑,根本没注意到这子.弹,他不顾一切地站起身,奔向子.弹。
如果注定必死无疑,他愿意以保护她的方式死去。
时间静止在玉衍跑向子.弹那一刻,追溯回无数的过往时光。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抹黛色古巷中的温婉身影,佳人如斯,倾世无双。
……
时光倒流般,玉衍再次被玉微扑倒。
那飞起的子.弹深深嵌入玉微的肩头,滚落在地时,玉微压在了情急之下被自己丢弃的坚硬木板上,沉沉地闷哼一声,脸庞上爬满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
鼻息间满是草地的气息,她身上清浅而又浓郁的气息混合在青草味里,她没跑,又回来了,玉衍牙呲具裂地大吼:“玉微,你疯了。”
这是玉衍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失态,她竟然不要命的跑回来,她如果跑进山里躲避,至少他们之间可以活下一个。
她说:“我没疯。”
“哥哥,我不会离开。”玉微看着玉衍的失态,却没有心情调笑,她眼前晃过一阵青黑,差一点,还差一点,如果她再慢一点,玉衍就要死在她面前了。
她勉强压下身体的颤抖,拽过身侧的木板,“我去捡木板了。”
玉衍身后不远处有一块又长又厚的木板,看起来是修葺围栏用的,但是却没被捡走。
她说:“等会儿我用这块木板遮挡住自己,去抢他们的枪。”
玉衍身体最后的力气在奋力跑向玉微时已经消耗殆尽,此刻不过是强撑,他的声音混杂在密不透风的枪声里,如欲断未断的细丝:“太危险,你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