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走进大厅来的赫恩沉默地扫一眼,背脊都是冰凉的,只剩下怕,哪里还有抱怨。
丽塔被安娜贝尔弄醒了。
睁开眼睛那一刻,她分明还保留着昏倒之前的惊惶,以至于下意识从床上弹起,连连往后躲,后来才看清
站在床边的是内务官。
安娜贝尔还没开口,她便急急道:“那个人要带走贝茜!”
“什么人?”房门口有个男声问。
丽塔这才发现赫恩也在,后怕与惊慌汇作一股,但远远没有对上赫恩眼睛时的惊吓可怕。
王子脸上其实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说话声调语速都很正常,不看眼睛,还要佩服他此时的平静。
但那一双黑眸里的光分明已经完全沉没下去,四目相对,以为自己入了深渊。
深渊之下是凛冽又雪亮的杀意,刀刀入肉,能活生生将人的灵魂剜出体外。
丽塔结结巴巴,终于想起脑子断片之前要说什么,跪坐在床上,颤着手往窗外指:“披黑斗篷的男人,很
高大,脸上有道很长的疤痕。”
她再回想一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还有一双很尖很尖的獠牙,就像……”
砰砰砰几声巨响,窗外夜幕中骤然绽开大而璀璨的焰火。真有些讽刺。
丽塔后半截话没有说完,听得人根本已经能将答案脱口而出。
有獠牙,像传说中的吸血鬼。
她不知道那个究竟是谁,赫恩也不知道。
唯独一个人清楚得很。
丽塔跟赫恩结结巴巴说话的时候,将军的马匹已经踏着倏然冰冷起来的月色改道,越跑越快。
他眸光比夜色更森冷。手上一用力,捏断了缰绳。
贝茜过了许久才醒来。
她这一觉睡得非常不舒服,不舒服得竟令她久违地觉出几分寒冷。
睫毛颤颤地睁开眼睛,身下是潮湿又冰凉的地板,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纵使眼力惊人,也只能看个昏昏的
影,知道这是个密闭的房间。
她在黑暗中坐起,太阳穴闷闷地胀疼,很快便想起在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被丽塔看见的那个男人是血族。身手很快,几乎一眨眼睛便化作黑风席卷而来,连她也来不及反应。
但那张脸。
贝茜的手往旁边慢慢摸索着,发出微小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脑海里也在摸索记忆——那个男人的脸,看见的时候分明觉得很眼熟。
想不起来是谁,但心跳砰砰的,身体在记忆之前反应,竟反应出几分微微的颤抖。
她有点想叫人,念头一出,第一时间跳到喉头的是赫恩的名字,给硬生生忍回去。
坐着一双手摸不到边,贝茜撑着地板站起身,扶着黑暗往前走出几步。
也只能走出几步。
几步之后,身子便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阻挡了去路,用手一摸是金属,冷冷的,一条一条。
她再沿着这桎梏往两边摸,转了一圈,脚步画出一个圆来。
一颗心倏然往下沉了沉。
这是一个无门的牢笼。
第66章
春神节的狂欢已经接近尾声,大厅里的客人们几曲舞罢,纷纷坐下浅酌,高脚酒杯里的酒倾斜到唇畔轻轻抿一口,手指叩着杯壁,在计算时间。
十二点的钟声。
等到钟声响起,亲眼看见飞升绽放在城堡上空的巨大焰火,这样的节日才算最完满。
然而有人等不到那个时间,先一步离去。
那位新晋的“女神”果然如卡特所说在舞会上出了不小的风头,最后也得了同贝茜一般的殊荣——同时受到几位贵族的邀舞。
但她如今却一个人拿着酒坐在角落里,听见侍从说亲王已经离开王宫,脸上便挂了些失望。
失望的人何其多,光芒才引人注目,也没有人拿着酒过来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国王与王后坐在上位。
宁芙原本正同自己的丈夫低声说着话,偶尔弯一弯唇,瞧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经意抬头往下边望了一眼,却发现本该留在座位上的赫恩没了踪影。
她眉头一动,招手叫了个侍从过来,问:“王子呢?”
“伊丽莎白小姐跟丽塔小姐到花园里玩,殿下在外头等她们。”
这么做其实有些不合规矩。
宁芙脸上浮现出一个想笑但最终没笑出来的表情,最后只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