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兰德在她身后道:“跟我走吧。”便来拉她的手。
这时候马车夫扬起手里的鞭子,抽打了一下马匹。
车轮缓缓动起来。
贝茜一个激灵,才好似猛然有了反应,拼命挣开希里兰德的手,他力气太大,她挣脱跑出去的时候,马车
已经驶出一段距离。
贝茜跟在车后面跑,开口道:“父亲,我是……”
她不敢大声,怕父亲觉察要惹怒希里兰德,忍一忍,眼泪掉下一颗,又道:“我被变成了……”
她哪里追得上。马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远,车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女儿在后面追,被载着拐过一个弯,就彻
底跑丟了她。
贝茜的脚步慢下来。
她找不到人了,也终于不再跑,在路上慢慢走着,低头看见马车印在路上的车辙,蹲下去摸。
摸一下再摸一下。
再摸一下。
眼泪掉下去,车辙就成了湿湿的。
“我被变成了吸血鬼——”贝茜低声道,终于哭起来,“我很害怕。”
害怕也没有用。
再回不了家了。
“殿下?”维克托诧异地叫了一声。
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走着,眼看就要到目的地,最前面的赫恩却突然勒马,翻身下来便走向马车。
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令得维克托讪讪噤声。
弗雷德在原地冷眼看着。
赫恩命人退远些,踏上马车,轻轻打开车门。
贝茜在哭。
她仍躺着,双目紧闭,分明还没有醒来,脸上满是泪痕,即便在梦里也拼命蜷缩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对梦魇避无可避,却仍然不敢哭出声。
“爸爸怎么死的,伊丽莎白?”
马车夫起贪念杀了他。马车推进山崖,摔得支离破碎。
就在那一天。
是最后一面,她追不上。
第31章
这段忽然苏醒的记忆太过疼痛,深刻如剜心,令得贝茜在被赫恩叫醒后还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抽泣着用
力去抓赫恩的手。
一张小脸此时尽是泪水涟涟,压抑着的哭泣声很低,却紧紧揪住人的神经,一时间话全堵在舌尖不知如何
出口,赫恩过去搂了她入怀,只觉怀里的小身子颤抖着,可怜得还不知怎样,伸手在她颊上一抚,手指都沾得
湿湿。
贝茜从被他带回城堡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来没旁的事情惹她掉眼泪,二来他虽娇惯,她自己本身并不娇
气,身外之物有则有无则无,除了必要的隔一两日喂一点血,旁的不给也不会不高兴,更不会哭。
车门已是又关了起来。
外头的人得了赫恩“我在马车上坐一会儿”的话便继续赶路,纵然好奇也不敢探着头去窥探马车里的秘
密,唯独弗雷德冷哼一声,盯着马车看了半晌,勒紧缰绳,使得马越走越慢,渐渐落到队伍中央。
赫恩不在,更没有人敢主动上前跟将军说话,便任他冷冷地沉默着。
“伊丽莎白。”赫恩轻声道。
不知道已经这么叫了多少次,直到这一句,怀里绵软的小泪人才冷静些,小手还紧紧抓着他,渐渐从情绪
中拔足,止住了抽泣,他拿手帕过去替她擦眼泪,也乖乖地没有躲开。
往常她刚刚醒来最是惹人喜爱的,裹着小被子,这会儿虽没再哭,眼睫上还挂着泪,实在令人心疼。
外头暮色渐沉,眼看太阳要落山,马车里的光线也越发暗起来。
赫恩将手帕在贝茜眼下轻柔地抹了抹,并不追问究竟做了怎样可怕的噩梦,只突然道:“你看这个。”
贝茜正抬手揉眼睛,闻言倒是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见他抬手在马车壁上一敲,“咔”一声轻轻响起,
便落下一道巴掌大的小门来,里头是个格,装着盏小灯,忽的一下就亮起来,连点火的程序都省了。
待看得清楚才知道,灯里头没有火,发光的是颗小石头。
赫恩见她怔怔地瞧着,经光亮这么一照,眼下却是有些发肿,心里不是滋味,话语越发柔了:“拿下来看
看么?”
贝茜在他怀里转了一下身子,小小地“嗯”一声,伸了手去接,待赫恩递到她手里,便低下头去拿着看了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