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杜有。
闲诗双手缓缓地握成拳,哪怕这会儿确实站不起来,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任何一只手给他。
若他还是她的姨丈,这种时候她不会有半点犹豫,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说男女授受不亲。
但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到外甥女与姨丈的和谐关系。
哪怕她的拒绝显而易见并且极为果决,但是,杜有那只伸出来的手却迟迟不肯收回,跟他的人一般执拗坚持。
当闲诗低垂着头,打算卯足了力气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杜有猛地俯身,准确地握住她捏紧的拳头,将她一把强行拉起。
“你干什么?”闲诗勉强站稳的瞬间,便竭力甩掉他的手。
杜有捏了一会儿便缓缓放开,却又改变主意猛地握住。
如此一来,气得闲诗的手挣扎得更为厉害了。
两人拉拉扯扯间,躲在远处观望的周泰惊愕地捂住了嘴巴,继而赶紧奔向了船舱。
完了完了,周泰在心里默念,少爷肯定要生气了,得赶紧报告给他!
☆、116:一辈子的
周泰鬼鬼祟祟地猫着腰潜伏到花流云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少爷,不好了!”
花流云慵懒靠着的身躯微微坐正了,眸光冷飕飕地瞪向周泰,“不好了你还敢跑回来通风报信?”
周泰原本想夸张地说:少奶奶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但被花流云如此一指责,周泰到嘴的话非但跑了,还愧疚不已地觉得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他该第一时间上前阻止的,一旦阻止不了才来搬动少爷这个救兵。
“那……”周泰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折回去把杜有赶跑的时候,花流云一个爆栗突然敲到他头上,压低声音道,“再给本少爷去盯着,盯紧了,两人有没有肢体接触,接触几次,怎么接触的,每次接触时间多久,等等,都给本少爷记清楚,回来一一禀报。”
“是……是。啊?”周泰想到自己仓促进来时闲诗与杜有拉拉扯扯的暧:昧样子,不由地极为忧心道,“少爷你不亲自去……”
花流云翘了翘他的右腿,冷冷道,“没看到本少爷的脚崴了?怎么走得出去?”
“少爷你什么时候崴了脚?”周泰一直以为花流云是假装腿伤的,可他在这种时候还不跑出去,不由地有些信了。
“崴了脚还须向你禀报?”
“不……不用。”周泰惶恐不已,又不觉得崴了脚是什么大事,便建议道,“少爷,要不我扶你出去?”
之前少爷嫌弃他搀扶的话他当然也都听见了,但他认为,这种时候其他什么事都不算事,别被戴上第六顶绿帽才是最紧要的事。
但花流云却干脆地拒绝道,“不必。”
不等花流云催促,周泰蓦地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道,“少爷你怎么知道少奶奶正跟杜……杜老板在一起?”
花流云白了他一眼,“你脸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周泰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明知自己脸上不可能写着,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一番短暂的拉扯之后,闲诗被杜有强行拉到了船尾的某个位置--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是以鲜少有人会有兴致站在那儿,也给了两人独处而不被外人说三道四的便利。
杜有强行握着闲诗的手,也在这个位置主动地松开。
也许是此处隐秘的缘故,闲诗没了太多顾忌与担忧,一颗烦躁又愤懑的心竟迅速平复下来。
也许她可以趁机逃离,但她一点儿想离开的心思都没有,相反,她决定留下来,跟杜有好好地谈一谈。
自从上回两人在大街上不欢而散之后,其实闲诗很想再见杜有一面,甚至是多面,不把两人之间的问题解决,她的心怎么也踏实不了。
两人并肩站在护栏之后,迎受着颇为剧烈的大风,哗哗哗地,兀自却都静默着,一动一静,甚是相宜。
将心中的措辞酝酿好之后,闲诗幽幽地启口道,“姨丈。”
明知杜有已经不喜欢她这般称呼,她却依旧固执地坚持着,仿佛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两人能回到从前。
这一次,大概是黑夜容易让人心平气和的缘故,杜有并没有计较闲诗故意为之的称呼,似乎在以默认应答她的呼唤。
这样的结果闲诗很是欣慰,觉得给今晚的谈话开了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