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男人根本就是在装弱,哪里会真的双手无力?所以,无论鉴不鉴定,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闲诗微微气红了眼睛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呀,这种事情有必要装弱吗?不是我不想喂你,而是你根本不需要喂,何必呢?”
倘若他是真的病重,她自然是愿意喂他的,就像她从前对待花流云一样。
谁知,原先还心情甚好的朝塍,在听了闲诗这番话之后,俊脸居然突然变得阴沉,声音更是骤冷下来,道,“爷如今难道不是你的夫,他喂得如何爷喂不得?”
“他?”这人突然跟别人比较起来,闲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半饷才猜测到,难道他说的是花流云?
两人四目相对,朝塍的眼神让闲诗确定,他对比的对象就是花流云。
这男人是在吃醋吗?
闲诗一点儿雀跃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笑、顽固到令她头疼,“他腿脚受伤了,跟你情况能一样吗?”
这话闲诗也是实事求是,但听在朝塍的耳朵里,却是她在偏袒花流云。
一时间,心中的不满与醋劲不由地更浓,朝塍冷声道,“是,他腿脚受伤,但手并未受伤。”
这话说得,好像她不该去给双手健全的花流云喂药,而是该给他这个双手无力的人喂药,只有给他喂药才是天经地义,否则便天理难容似的。
就在闲诗迟疑间,朝塍颇为不耐烦道,“端走倒了,爷不喝了。”
就像是个跟长辈赌气的孩子,朝塍动作爽利地转了个身躺了下去,留给闲诗一个生气的背影,看得闲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中成熟稳妥的男人吗?这还是比她大上好几岁的男人吗?
终究不想将自己的一番心血废弃,闲诗暗叹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微微俯身拍了拍朝塍的肩头,道,“转过来,我喂你。”
她就不该对他心软,或者说心存善意,这不,心软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的。
朝塍窝在棉被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对她死了心,不屑再喝。
“再不喝就凉了,”闲诗抿了抿唇,以嘲讽的口吻道,“娇贵的太子殿下,请转过来开一开金口如何?否则,我真倒了?”
闲诗暗暗对自己道,她就再等一会儿,一会儿之后,他若是再不配合,那她哪怕再心疼,也狠心将药汁倒掉,就当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去给他献什么可笑的殷勤,做那些傻子才做的事。
就在闲诗打算默默地转身离开之际,朝塍竟突然转过了身,且黑着脸缓缓坐直了上半身,以行动标明了他配合的态度。
闲诗瞪着他不善的面色,讥诮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说话算话地坐到了床畔,用汤匙舀起一勺药汁递至朝塍的嘴边,也学着他不吭一声,只以动作说话。
朝塍垂着眼眸,没有看闲诗一眼,但嘴巴却配合得微微张开,将一勺药汁缓缓地喝进嘴里。
比起曾经的花流云,他喝药的姿态更闲矜贵优雅,但速度却缓慢至极,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喝进了嘴里。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认为那汤匙里的药汁不是滚烫不已,就是鲜美得如琼浆玉液,必须缓慢地珍惜才能品出其中真味。
这样喂了几勺之后,闲诗终于忍不住问道,“好喝吗?”
朝塍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喝,你放了糖?”
闲诗无语,她明明一粒糖都没放,方才她在尝温度的时候也知晓了药汁的味道,分明是苦涩不已的,但这男人的意思,似乎是这药汁有甜味?
究竟是她不记得自己放了糖,还是她与他之中必定有一个人的味觉失了灵?
闲诗摇了摇头,以诧异的眼神看着朝塍,手里则继续喂着。
随着药汁一勺一勺地被朝塍喝下,朝塍那黑沉的脸色也在一点一点地转好,闲诗看出来了,绷紧的心弦也变得松垮,只感慨这太子爷难伺候。
莫非,身份地位越是高高在上的人,便是这般难以伺候?
在许多人眼中,如今她的地位也在某种程度上变得高不可攀,是以闲诗连忙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变得跟朝塍这般难伺候,不受人喜欢,甚至还要被人背地里说坏话,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但朝塍这种人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想必根本不会有她的这番领悟,就算领悟了恐怕也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