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疏轩举的男子,一条长腿微屈,正懒洋洋地晒着清晨的太阳。
温暖的日光洒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扇伞状的阴影。
褚洄能听得清楼下堂内的交谈声,也知道那喜欢作妖的小千户正在像壁虎一样往自己这儿爬。他难得好心情地轻笑道:“大清早看见一条壁虎,本将军是不是要发财?”
看着那瘦削的身影矫捷地跃了上来,只是有些狼狈的样子,褚洄怔愣。
叶挽黑着脸将碗拖在手里,碗中的粥只剩下大半,另外一些都糊在她的嘴唇边上,那丰盈的菱唇被碗烫的有些发红。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手里的碗:“我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她背着光站在褚洄身前,背后是一轮并不刺眼的圆日。
桃花眼眯起,盯着那红肿的嘴唇看了良久。
“给我。”褚洄幽幽地摊开手。
叶挽将手中粥碗放在褚洄伸出的手心里,咬牙切齿道:“我回去一定要学轻功。”
看着手中碗上一个粥映出的略微有些干涸的唇印,褚洄轻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闷声低笑起来。他好心情地点点头:“回去我教你。”
“你教?”叶挽扬眉。如果是褚洄愿意教她那就太好了,她还没见过轻功比褚洄更出色的人,若论旗鼓相当的话也仅仅见过一个神秘莫测的花无渐,只是一军主帅,哪有那么多时间教她一个小小的千户轻功?
褚洄三两口就把碗中的粥喝干净,迅速又优雅。他正要开口回答叶挽,只听赤羽在下面喊了一声:“主子,却州城有消息了。”
“上来。”
赤羽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身上了屋顶,看得叶挽又是一阵羡慕。
赤羽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叶挽,在褚洄点头之下脸色难看地拿出一封信:“丹青他们到知州府的时候,魏卓青已经死了。”
叶挽脸色一沉。褚洄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冷声道:“康王干的?”
“看样子是畏罪自尽,还写下了一份认罪状。”赤羽将信递出。里面果不其然地写着自己这六年来的所作所为,除了拐带的人口之外,还写了不少,包括雇佣了哪些人,怎样与北汉人联系的,赚了多少钱的事情,在信中供认不讳。
“魏卓青的小妾和下人也死了,与魏卓青一起服毒自尽。”赤羽将丹青传来的消息一一向褚洄报告,“他们俩都死在西街的宅子里,魏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丹青他们还在找魏卓青出账的账册和失踪的斥候们,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希望。”
“康王手脚倒是快。”褚洄冷哼一声,将认罪状交给赤羽,“一起送到京中去。”
叶挽问道:“这次康王恐怕伤不到分毫?”
“只是扔掉了一个没用的属下罢了,这么多年钱早就赚的不少了,趁机脱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褚洄道。这件事萧羽全权交给魏卓青负责,让魏卓青尽情的捞油水的同时也是和自己撇清了关系。叶骁更是不知道哪根绳上的小蚂蚱,连见萧羽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有什么跟萧羽有关的证据了,在萧羽眼中不足为惧。事情曝光了只要一脚踢开魏卓青,那他就高枕无忧了。
只是事情发生在六年前……与呼察汗出事的时间相等,唯一让褚洄有些顾虑的是北汉那边恐怕要有什么动作。
“那弹劾康王的折子要不要改一改?”赤羽问道。
“用不着,他想撇清关系容易,让朝廷猜忌去翻一翻他的家底恶心恶心他也好。”褚洄冷哼。曾后疑心病重,康王看上去再怎么无辜她也不会轻信,齐王若想继续看好戏,也会想办法把水搅浑了才是。
几日后,魏卓青畏罪自尽的消息在棕乡传开,百姓们心善,虽然心里希望他是被朝廷查清了罪证斩杀,但是人死灯灭,还是让不少人觉得畅快不已。嫉恶如仇的甄大公子一路上却都闷闷不乐。
虽然不太顺利但是还是完成了任务的周建听到自己错过了这么大一场好戏气捶胸顿足,跟甄玉一起嚎道:“康王那么心狠手辣,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叶挽悠哉地骑着马,笑道:“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跟这件事有关,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在发现事情暴露的时候一定就留好了后手,魏卓青那边一点都找不到和他联系的痕迹。”终究是他们轻敌了,没有保护好魏卓青,否则多个人证也能让康王在大理寺多喝一壶茶了。“对了,你还没跟我仔细讲叶家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