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富贵声音有些尖利,不像正常老人一样沙哑,而是一种听了让人有些不舒服的尖,因为他身有隐疾。但是叶挽一点都不觉得那声音刺耳,而是熟悉又和蔼。“阿,阿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富贵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想像以前一样亲密地抱抱小阿挽,又觉得面前这个冷隽的少年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他注意到了叶挽搀扶着的受了伤的少年,连忙拂开了院中石凳上的积雪,邀着周建坐下,让身边一个小厮去泡茶,随即问道:“这位是?”
周建本来就性子跳脱,虽然一路走过来被不少人瞩目有些尴尬,但此时立刻机灵的明白这老人也许是叶哥最亲近的亲人,扬起亲切的笑脸自来熟地喊道:“叶爷爷,我是叶哥军中的小弟,叶哥可怜我孤苦无依,就带我一起来云州城过年啦!”
他语气可爱又活泼,叶富贵一愣,心中对这少年也有些好感,却又奇怪性子怯懦地小阿挽怎么这么快就在军中收了小弟了,却也不多言,连忙又叫那刚泡好茶的小厮去小厨房做些吃食上来。“你们一路赶来一定饿坏了吧,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叶富贵说着面色迟疑起来。叶挽从军中休沐回家,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按规矩却是要先去给叶老夫人和几位老爷夫人请安的……
正想着,汀玉院门口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真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绣。那丫鬟神情倨傲地环顾了一眼着寒酸的小院落,娇声道:“四公子回来了,老夫人和大老爷大夫人等正在花厅,特地请四公子去请安呢。”她把“请”字咬的极重,颇有些幸灾乐祸。按理说小辈们归家第一件事就应该去向长辈请安,可是这叶挽竟然通报都没有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真是不懂礼仪呢!不过,想到他只是个死太监教养出来的,也有理可循了。想着墨绣嫌弃地看了一眼院中的老人。
叶挽嘴角噙着淡笑,凌厉地眸子扫过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丫头墨绣,悠然道:“是么,还请墨绣姐姐稍等片刻,我去沐浴更衣后就去向老夫人和大伯父请安。”
墨绣秀眉一皱,刚要开口喊她立刻就过去,却听那叶挽淡淡地拂了拂自己衣袖上的灰尘:“我从军中风尘仆仆赶回,衣服鞋子都有不少脏污,就这么去见老夫人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也省的被外人知道了说我不尊长辈。”
这话让墨绣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叶挽丝毫没有听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就进了厢房。墨绣气的面色通红,恨恨地剁了剁脚。她看向一边神色好奇看好戏一样的周建,冷哼了一声却不敢开口。
虽然叶挽也是当兵的,毕竟是叶家的子孙,老夫人要打要罚外人怎么都不敢说什么。这个外来的小兵她却不能轻易得罪,说严重些,是藐视官兵威严。
这时去厨房准备吃食的小厮过来了,叶富贵道:“周……周大人,你受了伤,先去房内休息吧?”他想了想,觉得喊周公子也不好,喊周少侠也不好,犹豫了半天还是喊了个周大人。“银风,扶这位周大人去阿挽隔壁的厢房休息。”
周建被他的叫法一囧,红着脸道:“叶爷爷,你喊我阿建就好了……我,我还只是个新兵呢。”
叶富贵也挺喜欢这个讨人喜爱的少年,点点头喊了声“阿建”。
叶挽在房中磨了足足两刻钟,她在军中都不能好好洗漱,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咪咪地摸去井边打水擦个澡。此刻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有下人准备热水,心满意足地泡了个热水澡,这才磨磨蹭蹭地把自己胸前已经开始胀痛却还没鼓起来的小笼包仔细地用裹胸布包裹起来,换上了一身银白的便装。
虽然这汀玉院又小又偏僻,但是到底是二老太爷的院子,下人们不敢太过苛刻。加之有大老爷时不时地暗中接济,这院子内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厢房内的家具精致干净。
叶挽随意地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干,没有再系在军中的发髻,而是高高地在脑后束成辫子。看着铜镜中模糊又风流的少年,叶挽满意地勾起嘴角开门走向院中。
墨绣早已等的十分不耐烦,见叶挽走出来了,刚要开口讽刺几句,却看到一个清秀泰然的白衣少年,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尖锐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墨绣才硬邦邦地先扭头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