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保,你就说挽儿是萧天筑的女儿?”叶骊的声音此时就像是在石头上不断摩擦的砂纸,带着无比的低哑和颤声,替曾后说完了下半句话。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眼,那双与叶挽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惊怒。他以为,如曾后这般,做出抛女杀女的事情就已经够没有下限的了,没有想到还有更没下限的事情!为了自保,她可以将是非黑白混做染缸里的一团污水,肆意翻搅。为了自保,可以将他的女儿……说成是萧天筑的女儿!
“曾如水,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叶骊的眼圈微红,倒不是因为悲伤想哭,而是因为被震惊到的暴怒。“你可以让我今生今世不再见挽儿,可以让她这辈子不要在你面前出现,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挽儿是你和萧天筑的女儿?!”
简单的小木床因为他激动的情绪微微有些抖动起来,床上那些盘子碟子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磕蹭声,似乎是经不住他的动作要散架摔倒似的。
曾后沉着脸站起身来,还是带着些许温柔说道:“可是如果我不这样说,那些老臣们会轻易的放过我吗?要是被他们知道萧天筑缠绵病榻之时与你日夜撕磨纠缠,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对付我这个不守妇道的一国皇后?是写折子狠狠的参我,还是到处骂我是个荡妇?”
都不可能,那些老臣看似中庸不堪大用,实际上一个比一个顽固,一个比一个狠毒。她会被拉下神坛,会被重重的踩进泥里,会被关入深宫后院赐予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就像是那个姓楚的贱人最后用来上吊的那根白绫一样。
甚至,他们还会怀疑疆儿的血脉,怀疑疆儿是否是萧天筑的亲子,以流言蜚语逼的他不得不退位让贤。就算萧羽已死,还有两个姓萧的活在这世上,届时无论是萧天鸣还是萧天慕即位,都不会再有曾家半点立足之地。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反正谁也不知道叶挽是叶骊的子嗣,将她鱼目混珠冠上皇室血脉的做法,是她思前想后最为妥当的。既能正大光明的暴露叶挽是她亲女的身份,又能为皇室增添新鲜的血液,还能让萧羽的“污蔑”不堪一击……原本她还担心叶挽会不配合,没有想到老天助她,让叶挽在这个时候失踪了。有曾丘云准备好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在手,要对付那些自命清高的老臣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眼下唯一要担心的是,若叶挽在西秦被元桢折磨致死,那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死无对证。但若元桢知道些什么,想要利用叶挽拉拢萧天鸣来对付她,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叶骊双手颤抖,嗫嚅道:“你、你可以说萧羽是污蔑……可以说叶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谁会相信?空穴来风,萧羽不会在临死前还要胡说八道,在那些人的眼里就是这样的。我不能保证谁去查当年廉州的事情会什么都查不出来,我经受不起这个万一!我能做的,就是在保证挽儿的安全的前提下,独绝所有的后患。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吗?”曾后说。
叶骊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谁也不敢保证当年的事情没有半点泄露。更何况自己的叔父还在世,他是唯一的知情之人,若是被有人之人利用,对叶家和曾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随着一阵“叮铃咣啷”的脆响,那还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的饭菜瞬间就在地上被砸了个粉碎。
一根筷子滚到曾后的脚边,被她面无表情的踢远了些。
叶骊紧紧抱着自己的头。他悲哀了半生,结果最后唯一想要保护的女儿还要被逼的“认贼作父”,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这半生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活在悲哀里了。
“你不用担心,”曾如水走近两步,伸出手怜爱的抚了抚叶骊的头顶,温声道:“难道挽儿这般身份尊贵你不开心吗?她现在是皇室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半生什么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单单只是姓叶,或是在军中混着能有什么出息,她现在可是留着皇室血脉受人敬仰的人……你知道吗,她现在还有了意中人,只要她想,哀家可以随时赐婚于她,正大光明的做个将军夫人。只要她与褚洄能够好好的扶持疆儿,我保证她后半生都会平安喜乐的度过的……”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配合着那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似乎真的让美好的前景就发生在眼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