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收拾的洁净精致,看来是专招待女客的,与外院那简陋的客房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儿比。我鼻翼轻轻张翕,转头看时,屋角的小屏风后摆了一只青瓷熏,袅袅烟气正从里面吐出来。
我把门一掩,示意巫真拿起茶壶来递给我。
她不解我的意思,递过茶壶来。我旋开上面的瓷盖,将茶水注进去。
里面燃的香被茶水一泡,无声无息的湮灭了,烟气也不再涌出。
“怎么?”
我微微摇头,把瓷盖旋回原处,跟她说:“把窗子开开吧。”
巫真会意地把窗子全都打开,还回头和我说了句:“这天气热,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你要怕热就洗个澡先睡。”
我们简单收拾了下便躺上床,巫真贴着我耳边时才问:“那香不对?会是什么人做了手脚?”
“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绝对熏不死人,只是……若这香味闻上一夜,明天只怕便爬不起床来,也去不得寿筵了。”
巫真只疑惑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怒气冲冲,还要硬压着脾气小声说:“涂家庄欺人太甚!明明是他家邀客我们才来的,可是来了却如此欺人!我……”
“不要声张,这事儿还是瞒着人,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涂庄主和涂夫人是不会这么干的,涂家其他人和我们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所以是谁动的手,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巫真被这件事情折磨困扰,翻来覆去,半宿都没有睡好,连带着我也精神不足,早上险些爬不起身来。可是今天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我和巫真互相帮对方梳头,她梳了一个飞仙髻,插了一只珠钗,描了眉毛抹了胭脂点了唇,看起来人一下子鲜亮精神了不少。我不喜欢脂粉,头发还是梳着日常发式。
丫鬟红莲送了早饭来,摆饭时顺口说:“二位姑娘睡得可好?”
眼看巫真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岔了句:“还好,换了新床总是不那么踏实。”
红莲点头说:“正是呢,一到了新地方总得折腾几天才好,奴婢也有择席的毛病,一换了床便睡不着觉。”她盛好粥摆上碗筷,小声说:“二位姑娘肯定还不知道,听说有位客人被烫伤了手啦。”
“是谁?”
她指指西面:“陈家的姑娘。”
我和巫真对视一眼:“好端端的,怎么会烫着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拜寿 一
“奴婢也是在灶房听人说了一句,好象是想倒茶时壶炸裂开来,就烫着了,还有碎瓷伤的。唉,客人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这还不敢让夫人知道呢,今天可是好日子,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似乎发觉自己话多了,闭上嘴不再吭声。
茶壶裂开?这种事不是没有,可是发生在此时此地,总让人觉得事情不会是一件单纯的意外或是巧合。
“是陈家的哪位姑娘?大些的还是小些的?”巫真问着,转头对我说:“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是那位小陈姑娘呢,看着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只怕不当心也是有的。若是大陈姑娘,大概就不会烫着了。”
我拍拍巫真让她回过神来:“别发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我们都没有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便让红莲收拾下去。巫真心里藏不住事,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你说,她……会不会也是让人算计了?这涂家庄到底是什么回事儿?这到底是做寿,还是办鸿门宴哪?”
“你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我安慰她:“烫着手多半是意外。”
她看向那个熏炉的方向,又转头看我,眼神明明是在问:难道那香也是意外?
当着红莲我们没说起那香炉的事,回来若有人再去注意那香炉,自然能发现里头的香料不是燃尽的,而是被水浇灭。
我就是想让那人知道,我们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也让她有个警醒。
我们吃过了早饭,过去看那位小陈姑娘。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头痛楚难耐的呻吟声,还有大陈姑娘在柔声劝慰。郎中多半已经来过了,屋里一股浓浓的药气。
大陈姑娘从里头迎出来,她面带忧色,眼圈儿红红的:“多谢你们过来看她,刚吃了药,这会儿有点昏昏沉沉地要睡了——只是还一个劲儿的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