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上被她的手碰过的地方,很快便出现了几个湿漉漉的深色指印子。
“各位请看,这种木牌沾上水弄湿之后,木质颜色会变深,而且一时半会儿不容易退去。四姐姐刚才离席的时候,用手提着被茶水打湿的裙子,手肯定是湿的。而门上的这块牌子,上面也有湿指印,这就说明,四姐姐的确翻过这块牌子。”
众人被她这一大段话绕得有点晕,李氏最早明白过来,露出醒悟的神色。
“你是说,雯姐儿没说谎,她来的时候牌子是正面朝外的?”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宁霏继续说,“如果四姐姐是个心机深沉心思细腻之人,她也有可能其实并没有翻动过牌子,只是故意以湿手在上面捏了捏而已。但是,这里还有一个证据。”
她以小指勾着木牌上的带子,把木牌从门上取下来,拿到李氏面前。
“这木牌上还有一种味道,茉莉花和绿豆混合的香气。我记得清音阁的净房里用来洗手的,就是茉莉花熏的绿豆面,而且是专门给客人用的。”
宁霏看了孙施一眼。
“孙二少爷,你手上并没有这种香气。那就说明,这牌子除了你和四姐姐以外,还有第三位客人在不久前翻动过,从背面翻到了正面。这位客人刚刚去过净房,手上还带着香气,翻动木牌时把香气留在了木牌上。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四姐姐以为房间是空的,可以进去换衣服。”
她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宁露。
今天他们两家是清音阁的第一批客人,刚才听完戏之后,只有孙家夫人和宁露两人去了净房。孙夫人断没有理由做这种事,那么,翻动这块牌子的,就只有宁露。
李氏走过去,拉起宁露的手闻了一下,脸色冷下来。
“露姐儿,你怎么说?”
宁露被这么多人看着,只是把头埋得更低,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声音细如蚊蚋。
“我没有……我看到春字房这块木牌时就是背面,我没有动过它……”
“三姐姐别急。”宁霏淡淡说,“我刚才说的,仍然不足以成为板上钉钉的证据,所以我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你。除了客人之外,也可能有清音阁里的其他人刚刚偷用过这茉莉花绿豆面,然后翻动了这块牌子。不过,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不说清音阁这种高档场所管理严格,里面的人一般不会去偷用专门给客人准备的东西,就算用了,没事去翻一块挂在门上的牌子干什么。清音阁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要是客人在房间里休息被打扰了,还得影响声誉和生意。没人会这么手贱。
所以,最大的嫌疑,还是宁露。
132 不欢而散
李氏和惠姨娘问了宁露半天,她不吵也不闹,只是抽抽噎噎地哭着,但就是一口咬定,她没有骗宁雯,也没有动过春字房门上的木牌。
嫌疑再大也只是嫌疑而已,无法下定论。找不出更多的证据来,宁露死不承认,谁也没有办法。
但众人看她时,已经完全换了一种目光。
很多时候,并不一定非要对方承认,众人心里已经有了数,就足以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宁露越是不承认,众人对她的疑虑就越深。
明明不愿意嫁,这么多天表面上一丁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在暗地里使阴招给人耍绊子,设计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看着老实巴交的,心计竟然这么深。
孙家的几位女眷脸色都不太好看。原来宁家的庶女愿意嫁给孙施,全靠着安国公府对她们隐瞒了孙施的传言。而现在这位宁三小姐,虽然不知道孙施的真实情况,还是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也要把这门亲事往外推。
自己的孩子,不管人品到底有多差,被人区区一个庶女这样嫌弃,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好了。”孙家老夫人沉着脸开口,“不管是你们的三小姐有理还是四小姐有理,四小姐的身体已经被施儿看到了,施儿自然会负责。反正都是宁家的亲姐妹,原本是三小姐,现在就换成四小姐吧。”
宁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要说之前她还不知道孙施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今天这一见面,已经足够她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品行龌蹉,轻佻淫邪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