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跟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充耳不闻地把他自己的一个包裹甩到马背上去,翻身上了马:“走了。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亮,城门人少,出城不容易被人看到。”
宁霏无可奈何。谢渊渟执意要做什么事情,一般人是很难拦得住的,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充分的理由要拦着他。
只好自己也上了马,跟谢渊渟两骑人马,一起出了京都。
这里到漠北赤门关附近有一千多里,如果骑的是快马,昼行夜停地赶路的话,大概要三到五天才能到。一路上虽然没有什么崎岖地形,但出了繁荣富庶的中原,进入荒莽无际的北方草原和沙漠之后,风沙就会越来越烈,路也会越来越不好走。
宁霏前世里行走江湖多年,没少长途跋涉,这一点长路风沙,对她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她也不是真正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在府邸里有人伺候的时候,可以过得要多精致有多精致,但现在人在路上,什么都不计较。在野地里睡觉的时候,随便找棵大树,上去往树枝上一靠;路上带着两个冷麦饼,坐在马上一边走一边啃,喝两口水,就算是一顿午饭。
倒是谢渊渟讲究得很。对她这明明长着甜美小萝莉外表,却跟糙老爷们儿一样的赶路方式很看不过眼,从第二天开始就严格计算好每天的行程,晚上天黑时一定能到达有地方可以住宿的城镇或者驿站。路上也不让她啃冷硬的干粮,没有时间打野物,就在镇上城里买了带去,半路上停下来生火一烤,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宁霏以前在叶家马场的时候见识谢渊渟的烧烤手艺,连她这饱览过众多美食眼光奇高的人,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不过看他这副样子,比她这个在江湖上走了多年的人还要熟络老练,一看就是经常在外闯荡的。京都很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一辈子连城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她真的很奇怪他一个天潢贵胄皇孙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像是天天在外浪迹天涯一样。
两人一路疾行,几乎没有被耽搁过,但到了翻过太屋岭,离开中原的地界,进入一望无垠的北方大漠时,路就开始不好走了。
太屋岭是中原与漠北的分水岭。太屋以南,气候温暖宜人,土地肥沃富庶,地形起伏变化多;太屋以北,气候干燥少雨,昼夜温差大,地势平坦开阔,有时候走上几天几夜都难得看到一座像样的山。
越是往北,这些地理特征越显著。大元国境内还好些,尤其是过了大晋边界之后,放眼望去全是一平千里看不到尽头的草原、沙漠和戈壁。
但漠北虽然不如中原繁华,也有悠久的历史和文明。草原上有很多聚落,水草丰美,百姓以半耕半牧为生;荒漠里也有星罗棋布的绿洲,有些处在交通要道上的,商贸往来发达,已经发展成了不逊色于中原的城池。
前世里,宁霏的师父白书夜带她和灵枢来过漠北,只是走的不是这条路。当年白书夜就是在这儿碰上他的意中人,一见女神误终生,让她和灵枢出师,自个儿追女神去了。然而不幸没有追到,他失恋之下一骑远走天涯,说是要去治疗情伤,现在也不知道浪到了什么地方。
宁霏两人越过太屋岭的第二天,就起了风沙。
大漠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大风和沙尘。春天,来自中原的暖流吹上来,风大;冬天,来自极北的寒流往下侵袭,风大;夏天,高温加上高温差,容易引起气旋,风大;秋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讲理,风大;一年里头总有那么十三四个月在刮风。
这里还只是半草原半荒漠的地带,风沙不算太大,但一刮起来,也十分够呛。
四面八方看过去都是一片茫茫的灰黄色,一丈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只剩下凄厉呼啸的风声。犹如刀子一般的狂风裹挟着黄沙,哪怕是最小的沙砾,扑在人的脸上身上,都像是钢针生生钻入皮肤一样疼。
大中午的,天色就已经暗沉沉的像是傍晚一般,完全辨别不清方向。幸好脚下的官道修建得很特殊,两边都有标记,再大的风沙也很难把它彻底埋掉,还能勉强认出路来。
漠北的行路人最怕的就是遇上风沙,一旦遇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找个安全的地方窝着,等风沙过去了再走。
但在这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方,宁霏两人也不可能就在官道上停下来,否则非得给沙子埋了不可。
马是不可能骑了,只能下来拉着马,顶着风沙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