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看四下无人,对许心心道:“睿王妃,刚才在太后面前我没有明说,但睿王妃得的病其实并不是风寒,而是忧思苦闷郁结于心,惆怅满腹气血不顺,日不能兴夜不能寐,饮食无味如嚼蜡,长期熬出来的……心病。”
许心心脸色一变,更是苍白了下去:“宁小姐……”
宁霏没有理会许心心语气里希望她不要说下去的恳求之意:“睿王妃,我觉得你还是听我说完为好。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病就算吃再多药,也是治不好的,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经验丰富的太医一看,立刻就能看出端倪来。也必然有人会奇怪,睿王妃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病?”
在旁人的眼里,许心心已经算是很好命的了。未嫁之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百般疼爱,出嫁后又是温雅俊美文武双全的睿王的正妃,多少闺中少女羡慕都羡慕不来。
虽说是续弦,但睿王府没有侧妃,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姬妾。唯一一个妾室南宫瑶,出身于已经被灭的南宫家,几个月前生了个孩子是女儿,还体弱多病,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如今睿王又已经重新开始受建兴帝的重用,许心心这个睿王妃走哪儿哪儿受人追捧奉承,有面子得很。
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要是还积着心病犹豫成疾,别人可怎么活,都得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许心心脸上已经白得毫无血色,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宁霏说得没错。以前谢逸辰受建兴帝的冷落,后来又去了南方赈灾两个月,她还能说自己担心夫君思念夫君,所以忧思重重。
但现在谢逸辰已经风风光光地回来,她没有理由可以用了,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怀疑她的心思。
可是……她能怎么办?
宁霏望着她,直截了当地道:“睿王妃可是另有心上人?”
许心心一惊,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宁霏,眼里全是惊恐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元对于男女情爱的态度虽然开放,但也没有开放到允许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并且还因此相思成疾。
更何况这里丈夫的角色还是堂堂皇子,睿王殿下,这脑袋上一片绿油油,怎么可能容忍得了。
宁霏叹了口气:“睿王妃不必这么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更不会把此事宣扬出去,否则刚才也不会帮你瞒着太后。不过睿王妃可否告诉我,你的那位心上人现在何处?”
许心心的头又低了下去,目光看着地面,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嗫嚅道:“他……在南方……”
这就是说人还好好的,只是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天各一方罢了。
“他也心仪于你吗?”
许心心的头低得快要埋到地上去,半天才发出一个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嗯……”
这位已经嫁了人的睿王妃性子软得很,在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时,比没出阁的十六岁小姑娘还要拘谨羞涩。
宁霏觉得要是跟她这么一问一答地耗下去,问到明天都问不完,更加直截了当地:“要是你有机会离开睿王府,以后跟着他,你敢不敢?”
许心心又是被她吓了一大跳,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宁霏云淡风轻道:“你说不可能,是你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还是你觉得这事做不到?”
许心心涨红了脸色:“我已经嫁给睿王殿下了,怎么可能再跟他一起?而且我……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怎么还配得上他……”
宁霏忍不住想笑。她这是第一次碰到跟了谢逸辰之后觉得自己是残花败柳的女子,看来谢逸辰对女子的杀伤力也不是所向披靡。
不知许心心一往情深的这位心上人到底如何,不过她没移情别恋谢逸辰,眼光总比当年的自己要好点。
“那以你对你心上人的了解,你觉得他得知你已经嫁过人之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你?”
她从白书夜那里接受的观念,一个男人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被迫嫁了人失去了处子之身,就无法接受这个女人的话,那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爱。
不过白书夜的思想观念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另一个时代,无法一概而论地套用在这个时代。这里的男人对于女人的贞节观念还是极度重视的,得知自己心目中冰清玉洁的姑娘已经当过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染指过,纵然再是真爱,心里也未必会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