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
谢正与李兆先正趴在桌前倒头酣睡,一旁的小榻,谢丕只用手抚额小憩而已。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肩部似遭受重压,谢丕淡定抬眼。
眼前之人
一袭黑袍,负手而立,神情冷冽,抿唇立在一处也不知多久。
身旁四名大汉,个个体型壮实,站在男子身边,却像隐了行迹一般,毫无存在感。一名离自己较近,想是适才叫醒自己之人。
大致了解情况,谢丕起身,拱手行礼,“尊驾前来所为何事?”
男子眼有赞许,“处变不惊,孺子可教也。”
谢丕面不改色,“尊驾过誉。”
男子转过眼神,看着桌前二人。
大汉们了然,砰地敲击桌案,尚在美梦中徜徉的李兆先只觉有一口金钟在脑海轰轰作响,耳骨振振。
睁开惺忪双眼,又听一声震响。
“锦衣卫奉旨。”
李兆先半抬起头,见是一团黑影,砸吧砸吧嘴角,嘟哝:“什么金衣,金钟还没到手呢。”
又砰地倒下。
大汉小心向后撇去,看见身后幽深的一双俊眼,肩膀耸动,难得头儿心情好,想有礼一点,你自己找死,可别怪人。
正要一挥蒲扇般的大掌,
“温润高华”的少年忽然提起茶壶向自己走来,有礼浅笑,“可否让丕代劳?”
大汉被“小白兔”蛊惑,退开半步,回神后乍然失色,但见男子没有反应,只得笑出满脸褶子,轻手轻脚退到一边。
身旁的兄弟,果然个个在挤眉弄眼,嘲笑自己。
大汉剐了兄弟们一眼,一转身,却见那一看就是个乖仔的少年,提起茶壶,先将茶水倒往桌前一人的领口,再倒向另一人的……脸???!!!
这下,睡着的两人顿时手忙脚乱地站起,十成十的醒了。
大汉暗地里回身,眼角流了一滴面条泪。
这年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真人不可貌相”呀。
“我勒个去!谢小二郎,又有谁给你气受!”
李兆先将脖子扭来扭去,低头的一瞬,忽然看见后边有几双军靴。
顿时正经神色,道:“你们……”
一大汉上前,道,“锦衣卫奉旨,前来接收阳江沉船物件。阳江县令让我们来找你们。”
李兆先咽了咽口水,想到之前的“金钟”,暗自怪自己嘴贱,金钟,金钟,分明是锦衣卫的警钟!
另一边,谢正抹抹脸,看着坚持一百年坑兄不动摇的谢丕,第三百八十八次在心里朝天喊冤,当初为何是自己第一个托生在娘的肚子里。
有弟如此,做兄长的,真的是每日泪流洗面,抗打击能力日进千里。
眼角微瞥门边,见阳江县令袖着手,诚惶诚恐地给自己拱手赔罪。
心里叹息一声,男人何苦为难男人,罢了。
“即是如此,请诸位稍待,我等去整理一应宝册。”
待两位“兄长”离开,谢丕便道,“请诸位上座。”
阳江县令连忙招呼身后的一串丫头,“去!给大人们上茶去!”
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鱼贯而入。
茶水敬上,阳江县令却硬是不进来。
谢丕嘴角微抽,只得自己赶鸭子上架,与锦衣卫客套。
“还未请教尊驾大名。”
“沈越。”
“原是沈大人。”
本以为锦衣卫皆不苟言笑,不料这位大人倒还算温和。
“你在此地多少时日?”
“约莫两月。”
“可知徐穆在何处?”
“听兄长说,在琼州府探访民情。”
“可能与其联络?”
“这……两广总督或许能助。”
“哦?”
“丕只是略做猜测。自前番徐编修在陵水县入狱求救,已有近一月未曾送来书信。得救后,将几名家人皆留在县衙,已有多日未见音信。”
沈越颔首,不再多话。
室内只剩下清净的茶香飘荡。
阳江县令守在东厢房前走廊,踱来踱去。
锦衣卫进门,冲击过大,到现在依然心如擂鼓,上下打颤。
正是心神烦躁,一差役上前,眼带喜色,“大人,徐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