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他,他还有些执拗的还想圈住她,那双手臂带着不舍。
月亮再次从云层中透出,洒下遍地月光。
借着那一抹月光,谢眸看到屠昀司眼中一片微湿。
她心头方才被碾过的地方再被揪起,几乎疼的要窒息一般。
这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却不得不向残酷的世事低头,选择了昂然立于江湖,就要付出代价。代价绝不比得到的相对等,代价是百倍甚至千倍的。
他却不得不去做,只因他爱一个女人。
谢眸的眼眶也湿润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哭。
面对任何一个男人的时候,她都绝不想同情他们,男人是坚毅勇猛的动物,他们不屑任何人的同情。更何况是像屠昀司这样的男人。
她努力将眼中那抹泪眨掉,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
屠昀司伸出手抚摸过她的鬓角,哑声道:“你姐姐的朋友,我跟他交过手,应该也是个罕见的绝世高手。”
谢眸惊讶于他的这个说法。
她能判断出战秋狂是个高手,却没想到他会被同样身为绝世高手的屠昀司这般评价。
“万事不要出头,你跟在他们身后就好。”
谢眸再次惊讶,他这样说,是真的要放她走?
“屠……屠大哥?”
她怯懦小心的张开口,这般模样让他心疼。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眸儿,三年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接近我的原因,以及……想要跟我回铩羽门的原因,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谢眸却不知道。
屠昀司好似什么都了如指掌,她便惊声追问了句:“你知道我姐姐去哪儿了?”
她问的这句话就这样歪打正着的接上了他的上一句话。
“百里城。”屠昀司凄然道“你姐姐去了百里城,找一个叫柯岑的人,他是你们的仇人,十多年前在独孤峰上害死了你们的父母。”
谢眸心跳没来由的快了两拍。
原来即使这颗灵魂不安动荡,身体却还有着本能的反应,听到与自己父母有关的事还会做出相应的反射条件。
屠昀司暗黑的眸子逐渐沉下:“假若我三年前直接告诉你真相,你还会一直跟着我,要跟我回铩羽门吗?”
谢眸微微一怔,她被绕糊涂了。虽然不明这其中缘由,但她唯一肯定的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他见她不言语,心中一阵阵泛起苦涩来。
就如同月光再次被云遮掩,终不见光茫。
“走吧。”屠昀司轻轻叹息。
谢眸不敢迟疑,唯恐生变。她朝着他点了点头,执起了灯笼。
本还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道别的话,没成想屠昀司却比她更快的再次出声。
“眸儿……你,跟我从苍然堂出来的这一路,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声音就像被撕成一段段的渐隐若现的月光,破碎不堪的散落在竹林里。
有没有后悔过?这本就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与他的事掺杂了太多的过往,而那些过往都是她没有参与经历过的。
她自然知道他有多痛楚。
因为有多深情就有多痛楚。
谢眸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呢喃:“你记住,不管是三年前的小谢姑娘,还是如今的谢眸,都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没有再回头,手中微光拢起一个光圈,将她柔柔的脸照进一个迷幻的梦里。
屠昀司最后的视线里,是她踩在细碎月光与灯光笼罩的漆黑未知长路上,周遭竹木渐去,直至黑暗再次沉陷在自己眼前。
她一个人走在漆黑夜幕中,心越来越沉。
往昔的这一切终将被掩埋,如若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不能亲自到苗疆去帮他寻药。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帮他寻药?他做出的牺牲并不是为她。
谢眸重重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久久回荡在竹林里。
战秋狂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秋楚刀横横一柄被他整个扛在肩头。
“怎么?若舍不得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谢眸满腹忧愁根本听不得他这番揶揄,却也不想就这般让他讨了嘴上的便宜,轻轻一笑道:“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战秋狂跟着沈月等人嘴上便宜讨惯了,压根没成想还能有人这样还击的,一时间就愣住了,谢眸再笑道:“这一走就又要跟你们过风餐露宿的生活了,可惜可惜,早知刚才跟屠昀司要些盘缠再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