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把事情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这些天,慕容安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天咳嗽不止,也不知是染了什么病。今日在朝堂上,与慕容家有利益来往的太史周仪休又被人扒出了干过的脏事儿,造人弹劾。千忆何准了,在朝堂上批准周仪休告老还乡。快要散朝时,慕容安没忍住咳嗽了几声,千忆何就觉得他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应该好好在家修养才是。于是,千忆何特准慕容安不用来上朝了,命他在家重新编著羽落国史册,等编著好了,再进宫拿给他看。
“吧嗒”一声,慕容俏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郑氏却不懂得慕容安的忧心之处在哪里,反倒面露喜色:“哎呀,这不是好事吗?皇上特准你编著史册,这是莫大的荣誉呀!”慕容俏苦笑着对郑氏说:“娘,你难道没听出来,千忆何的意思是,父亲编著不完史册,就不要再来上朝了!也许在旁人眼里,这的确是荣耀,是升官,但是…”慕容俏的脸色有些阴沉:“这不过是明升暗降罢了,若是史册编著的时间过长,父亲在朝堂上的威望就会一点点消失,和其他大人的联盟也会逐渐随着时间分崩离析。”
郑氏听得目瞪口呆:“没这么严重吧?”她又看向慕容安,期盼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慕容安什么也没说,只是呷了一口茶,面色沉重地起身离席了。
郑氏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对着慕容俏泪眼汪汪:“俏儿,这可怎么办呀?你父亲好歹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何时遇到过这种事情…”慕容俏只是酸楚地笑了笑:“母亲,父亲并不是当官的人,他更适合做驻守边疆的将军。你放心吧,俏儿会帮父亲想办法的,俏儿不能改变现状,还有大哥和二姐。”
想当年慕容安驻守边疆,数十年都没有人敢踏入羽落国边疆半步。岂料圣天仪皇后殡天后,慕容安为了辅佐千忆何,当即赶了回来,和林辉一起辅佐千忆何,巩固龙基。但慕容安终归还是小瞧了官场里的黑暗,这么些年来,纵然他再清廉,也绝非一尘不染…
慕容俏起身,来到慕容安的房间里,见慕容安一个人坐在棋盘前叹气,于是坐在他对面,执起一颗白子:“父亲,大局已定,皇命难违。与其唉声叹气,还不如努力改变现状,早早把《史记》著完,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慕容安又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黑子放回去,忽然抬起了头,道:“不,也许…还有一个让我能更快回去的方法…”他看着慕容俏:“俏儿,你愿不愿意…和父亲的盟友的子嗣联姻?这样,他还能在皇上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没准儿我能尽快回去!”
慕容俏闻言,眼睛微微地瞪大:“父亲,若是您真的想这么干,俏儿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但邓光俭和周仪休都是您的人,他们都贪了那么多,皇上怀疑到您的头上也不足为奇。若是您只想着如何联姻,如何给皇上留下好印象,只能让皇上更加生疑。您不如老老实实地编著完《史记》,在皇上面前表忠心,更加证明自己的能力。”
慕容俏轻轻扬手,白子落在棋盘上。胜负已定。
第014章 自己造命
时光如梭,慕容俏不知不觉已经读完了《韩非子》。当她从《资治通鉴》里抬起头的时候,这才发现窗外的柳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荷花已经开放,夏天又来了。一年时间已经从指尖流过,她已经十八岁了。
这段时间里,慕容安也放弃了让她去联姻的想法,每日老老实实地重现编著史册,很快就完成了一部分。但慕容俏有预感,慕容安让她联姻的想法不可能那么快就消失,没准儿哪天就要“死灰复燃”。所以,她抓紧了时间读政书,并有意无意地在慕容安面前表现自己。
可是有一天,她的担忧变成了现实。那一晚,慕容安把她叫去了自己的房间,对她说:“俏儿,父亲现在已经开始重现编著史册了,皇上已经不可能再对我生疑了。可是李望川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壮大,这样下去,那些支持父亲的人难免要归顺李望川的…所以,我必须再在朝中找一个可信的人,把你嫁给他,这样在朝中就多了一个可靠的帮手…”
慕容安说着说着,慕容俏的眼睛里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泪雾。随即,一滴硕大的泪珠自她的眼眶里坠下来,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慕容安呆住了,慕容俏很少哭,就算当年当着那么多人挨揍都没有哭,可现在她却哭了。可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对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