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落水一事,是令她心有余悸没错,但真正教她打从内心诧异的,是那个瞧见她的男人。倒不是因为被个外男瞧见她清白不保,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周身有股让她望而生惧的妖气和莫名熟悉的……威压感。
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有股威压感,那是位高权重之辈在日积月累下所养出的威压,无法模仿,更无从学习。
尤其是那股威压感,像极了皇上……她曾服侍过的皇上。
但,不可能的,如果是皇上,身上怎可能会有妖气?
尽管她几经转世轮回,但她的魂魄不变,让她依旧拥有天官一族的能力。虽然她并不像兄长能预测他人祸福生死,或是看穿人的本质,但妖气是她天生惧怕之物绝不会错认,所以她认定那男人只是相似,不是她的皇上。
可这世道,不是正值太平盛世吗,怎会有妖孽现世?
那人到底是谁?究竟是人还是妖?
闭了闭眼,不再想这些与她无关之事,她得要好生想想往后要如何避祸。舅舅视她为祭品要拿她换取斐家的荣宠,要求待她比照自家闺女规格,也因此舅母视她为眼中钉、表妹打从心底厌恶她。
真要说的话,在这家中,大概只有表嫂刘氏会与她说上几句话,可到了紧要关头,表嫂也不见得会对她伸出援手,她终究只能自食其力。
避开了这一劫,逃过那一祸,可最终,她该何去何从,到底要上哪才找得到她的皇上?
酸意冲上眸底,她用力地张大眼,告诉自己不能哭,她才不喝孟婆汤,所以她不哭,绝不哭。
两日后,早朝上,诸位大臣接连上奏直指乌玄度藐视王法,擅用职权,更有御史毫不客气弹劾乌玄度,参他自立刑司于法不合,就连他与兄弟不睦都能参上一笔,一时间,殿上全都是咒骂乌玄度的声响。
原因无他,就出在乌玄度让神机营刑司押了数十名权贵子弟回来,当晚全都关进刑司地牢,任凭谁来说情,不通融就是不通融,别说放人,就连见一面都不成,教一些权贵莫不气得牙痒痒,这才共谋演出早朝上这场闹剧。
蔺少渊坐在龙椅上,俊雅面容噙着斯文无害的笑,耐性十足地听着百官舌战,直到众卿停歇喘口气时,他才不疾不徐地道:“众卿误会乌提督了,是朕授意他如此行事的。”
瞬间,殿堂上一片死寂。
好半晌,左都御史才硬着头皮道:“皇上,虽说神机营是直接听令皇上,可从未听过神机营可自立刑司,这于法不合,这么做会让乌玄度壮大狼子野心,恣意妄为,臣斗胆跪请皇上收回授意。”
话落,二话不说的双膝跪下。
接着,几名重臣也跟着咚咚咚跪下,眨眼间,殿堂上的百官全都跪下,齐声高喊着:“臣斗胆跪请皇上收回授意。”
蔺少渊见状,笑意不禁更浓。“众卿这是怎么着呢?如今不过还在问审阶段,押下之人尚未定罪,众卿如此行事,只会让朕怀疑,那押下之人确实是身怀其罪呢。”
“皇上,那是乌玄度胡乱行事,无凭无据便押人下狱,如此胆大包天,企图瞒天过海,借此邀功,还请皇上圣裁。”兵部尚书疾声道。
“所以孟卿的意思是朕遭人蒙骗?”蔺少渊嗓音一沉。
兵部尚书赶忙喊道:“皇上,臣是认为乌玄度为领功而陷人下狱,依律,军中有罪者该移往大理寺审理,怎能让他自立刑司自审自罚,如此可是会乱了朝纲,让百官不服啊,皇上!”
“孟卿,你这话是在说朕是个昏君,无视王朝律法?”
兵部尚书急得冒汗,想反驳,脑袋却挤不出半点话来,更恼御史那批酸儒这当头竟然不吭声,陷他于不义!要知道,如今乌玄度追查神机营里虚职空衔一案,牵扯的可不只是武官子弟,那批酸儒也有份!
“皇上,皇上若不收回授意,臣等长跪不起!”半晌,兵部尚书口中的那批酸儒总算开口了。
蔺少渊瞅着一颗颗低垂的脑袋,蓦然起身,喊道:“退朝!”
百官莫不惊诧抬眼,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就这样走了,这事到底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而这长跪不起……到底该不该继续跪?
踏出镇天殿,蔺少渊懒声问着:“汤荣,乌玄度呢?”
“回皇上的话,乌提督今儿个没进宫。”汤荣噙笑道。
“可真是个聪明人。”想必他是料想到今日肯定有场乱斗,所以暂时将这场子丢给他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