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叹了这么一句,不等他回应,她便又说:“可惜,时间飞快,已是夜半,夜路不好走,贤王今夜不如就宿于舍下?”
他心头还在因她第一句话而起惊涛骇浪,还想着该如何回应她,她就已略过这话。
他心底,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就好似到了口中的珍馐落地了一般,吃不是,不吃又可惜。也因此,对她后一句话,就没多少别的情绪,他缓缓收着棋子,点头说:“好。”
将军府里的人不多,言歌回京是养伤,根本不见朝中官员,除了守门的几个亲随小将,她这将军府里,就只有一个做饭的吴妈还有个管家。
这管家是元景帝赐给她的,管家只管将军府的往来人情,至于府内之事,基本都是言歌自己亲力为之。
贤王大约没想到言歌这堂堂公主皇后,当大将军亦是威震天下,可将军府却这般落魄,寒酸的不忍直视,他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我来。”
言歌微微点头,将身上的大氅拢紧:“也不知为什么,近来总怕冷,大约是上了岁数的缘故。”
笑了笑,又说:“我幼时贪凉,最喜在雪地里玩耍,母后不让,我便自己大半夜的偷跑出去堆雪人,玩一晚上都不觉得冷,如今想想,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一般。”
“你还小。”贤王听她这轻言细语,心头颇为难受,却也与她一同笑着说:“你怕冷是身上受的伤太多了,等这一次事后,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第1000章 美人谋
“嗯。”言歌长叹了一口气:“能调养好自是好的,不瞒你说,我虽是女儿身,可想法与男子差不离,总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生个我自己的孩子,楚家总不能在我这里断了根。”
“你肯定会有孩子,会有很多个的。”
她闻言轻笑:“托您吉言,希望如此。”
客房就在她住的隔壁,屋子里的床褥还没铺好,他掌灯的时候,她就在铺床褥。
他瞧着她弯腰时候微微蹙眉,腰疾大约还没好,忙接手过去:“我来。”
贤王赵子墨,生来就是人上人,他平日里虽然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可从小到大,莫说这种铺床之事,就连梳头净面都没有亲自动过手。
然而现在这些事情做的也极为顺手。
她倚在床柱上,双手抱胸看着他笑:“贤王大约从不曾做过这种事吧。”
他没抬头,只说:“叫我子墨吧,和从前一样唤我子墨即可,每次被你喊贤王,我总有种自己很清闲的错觉。”
言歌大笑:“子墨,我这屋子里久不住人,说不准还有老鼠,你晚上睡觉可要小心呀,别被老鼠啃了脸,你脸那么好看,被啃花就可惜了。”
他的注意力,就全在她最后一句话上:“我的脸,好看吗?”
“这世间谁不知赵国贤王的美名,自是好看的。”她朝他扬了扬下巴:“我可没开玩笑,你晚上小心着点,若不然,也可唤你的小厮进来帮你瞧着点,免得一觉醒来你被老鼠啃了。”
灯火闪烁,明明暗暗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那笑看起来明媚粲然,令他陡然就想起了那些夜里进入书生房中的妖精。
他在她发觉之前收回目光,心跳的飞快,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无妨,我觉浅。”
被褥铺好,赵子墨见言歌要走,送她朝门外走去:“路黑,你小心些,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就在你隔壁住着,近的很。”
言歌说着这话,已经推开了隔壁的门进入。
还真是,近的很。
赵子墨扶着门框瞧着言歌进了门,他自己久久未动。
她说他长得好看,他刚刚其实,很想问问,他比皇兄更好看吗?
不敢问,也不能问。
晚上果然是有老鼠在屋子里悉悉索索。
他几乎是一夜未睡,天亮刚起床,就发觉她已经在院子里练着长枪。
她身姿纤细,明明一枪一枪凌厉刚硬,一踢一踹快而狠厉,他却瞧的痴了。
晨早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柔美了她的姿容,他恍恍惚惚地、就想起了哪句“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话来。
赵子墨走了没多久,就送了好些婢子侍人过来。
言歌并没有拒绝,由着管家去安排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