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忱将女子打横抱起走进房中。窗外寒梅傲雪吐蕊,落了一地的春色。
沈容染醒来,身侧尚有余温,那人却是已经不在房中了,外头天色朦胧,他应该已经在苍山之境了吧。
沈容染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慢慢地挽好了发髻。
她走后,与其让他守着紫宸宫过着沧海桑田的虚无岁月,不如让他入那轮回,去人间看看万世风景。
为了和帝忱厮守这些时日,她选择了用自己的精血为她疗伤,如今也快要魂飞魄散了。
那魂灯注定是空燃了。
持着细细的画笔,将额心淡得快看不见的花补成殷红,再在眼角缓缓勾过,抬眸观镜,镜中人依旧艳若桃李,如他所言,天下无双。
这根紫色的簪子,是七夕那夜,他悄悄插上了她的发髻的。
那串红豆相思链,是十月里她一时兴起想亲手串,最后被他串好。
沈容染合上匣子,起身将它埋在梅树底下。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慢慢地推动铲子,用土掩埋雕花的木匣子。那匣子是九月里柔儿的父亲得了一块檀木,送了她一段。她央着帝忱亲手雕的。
“日后若有人挖出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是很宝贝这些东西的吗?怎么都给埋了?”听到这声音,沈容染蓄了很久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铲子上水花四溅。
她的心乱的很,并不想说话。她就愣愣地看着混着白雪的黑土。
身后的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带了起来。“娘子今日好生漂亮。”
帝忱叹了一口气,把她脸上的眼泪拭去。“你是不是奇怪,我此时应该在苍山之境的。”
“嗯。”
“舍不得你啊,没有你的凡间,再好,于我又有何吸引?”
沈容染轻声问他。“你都知道了?”
帝忱说:“昨天晚上,你额前的花褪色了。这么久了,你说我是有多蠢?”
“只能说我太聪明。”
帝忱宠溺地看着她,夸赞说:“我家的小娘子很聪明。”
沈容染转身看着他,摸着他的脸,缓缓说:“我家相公太蠢,蠢死了。”
帝忱拥着她坐在梅树下,沈容染眼皮很重,半睁半闭着。帝忱唤她:“沅湘。”
“在呢。”沈容染应他。
“变成小狐狸给我看看呗。”
“好啊。”沈容染放在他脸上的手慢慢地落下。
帝忱紧紧地拥着她,可是狐狸太小了,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他拥不住,也不敢拥。
“沅湘。”
清茗带着一身伤痕推开小院的门,看到一只麒麟拥着一只红狐狸横在院中的红梅树下,一片死寂。
晚了。
他来晚了。
“小狐狸,我来晚了,你别哭。”清茗坐在雪地上看着红狐狸,把手中的药草狠狠丢弃。
白虎化作山灵镇住了苍山之境,苍山脚下立着一座合葬墓,墓前种着两颗红梅树。
起风了,
寒梅香飘远了,
寒星从夜幕坠下,
故事里的人都死了。
第105章 长安无故人01
夏末的长安,洒着朦朦胧胧的细雨。沈容染把手从汽车车窗探出,摘下一枝槐树枝,枝上缀满了层层叠叠的洁白槐花,远看时像极了满枝摇铃。
司机回头对她颇为兴奋地说:“三小姐,船到了。”
沈容染点头,唇边扬起一丝笑意,撑开一把纸伞缓缓走下了车。
洛季轩走出船舱便看到了那个撑着纸伞,站在雨中的女子。
在一片中山服洋装旗袍之中看到了那个穿着淡蓝色斜襟长裙的女子,裙摆绣着槐花,远看女子像站在了一片落花之中,亭亭玉立。
沈容染抬头朝那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一笑,洛季轩笑意一凝,眸中泛着些许困惑。
沈容染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洛季轩朝她走来。
洛季轩朝她微微点头,出口的话生疏得紧。“好久不见,顾秋庭。”
“好久不见,洛少帅。”沈容浅浅一笑,缓声唤道,心里却是嘲讽一片,顾秋庭?洛少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这是长安渡口逢有人,却不知他们襁褓就定了娃娃亲,她十五岁那年她们就订婚了。
如今她十八岁,他出国三年学成归来,正在二十及冠的好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