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子见风姿迢迢的大将军突然停下与她问话,倒是忽然间羞红了脸。福身道,“回大将军话,章妈妈除了偶有咳嗽,一切都好……”
婢子的话在耳边打转,高澄压根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他侧首,余光顺着略开了一丝缝隙的门朝里观望,直到看见那把油纸伞下的两人,相互携着闪进了内室,才朝婢子挥挥手,“好,知道了。你们照顾好她,有赏。”
跟着推开门朝屋里走去。
——
沈惊鸿被盛苹苹拽紧内室,好笑说道:“咱们又不怕他,躲起来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张跟你有几分相似的脸。”盛苹苹道:“别扭。一个如你这般好,一个像他那么坏,还盗取我的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长相的人,性格这么不一样。”
沈惊鸿瘫在软垫铺成的榻上养神,懒飒飒的声音轻飘入耳道:“没有他,哪里能衬得出我这么优秀。”
银铃一样的笑声响起,盛苹苹冲到沈惊鸿身边用手掌在他脸上比划着,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啧,不长啊?”
沈惊鸿的脸被她撩拨的有点酥麻,斜倚的身子躲了几下后,倏然间睁眼出声:“你在干嘛?什么不长?”
忍住即将破口而出的笑声,盛苹苹定定地看着沈惊鸿的脸,一本正经出声,道:“我说脸呢。你脸不长!就恐怕有点厚。”说话时,她双臂朝两边抻开,很是严肃道:“大概这么厚。比我脸皮都厚!”
说完这话,她才憋不住了,坐在塌边轰轰烈烈地笑出声来,响彻整间内室。
沈.一向嘴损.惊鸿:“…………”
大掌蓦地翻转,将靠坐在他身上的盛苹苹一把搂住,沈惊鸿眉梢上扬起,满面春风出声,道,“行吧行吧,我脸皮厚,瞧你开心成这样。”
就在两人打笑得正起劲的时候,门悄没声的开了,高澄无声无息地踱着步子站到了门口。
天色不知何时放晴的,斑驳的光线透过高澄左手边的雕花窗格投照在他身上,将他整个身体笼罩在一团光晕中。那道光柱里,空气中的浮尘飘飘扬扬、争先恐后地在里面跳跃着,慢慢附着在他身上。
他定定地瞧着软垫榻上正嬉笑打闹的两人……不对,是两个游魂,竟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和……
高澄蓦地低了头,那个最爱最爱的人的名字已经不属于他了。即使每次想起她,每次见到她,都还会在他心里翻覆荡起涟漪,可她早已不是他的了。
他站在那团让人看不清他神色的逆光里,忽然冷笑一声,觉得自己今日太不像自己一贯的做派了。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性子与她相似的玉仪在,为何还要想起不该想起的人呢?
一声清咳,高澄出声,“你们两个鬼物这是把东柏堂当作栖息地了?”
正打笑得起劲的盛苹苹一愣,忙尖叫一声躲到沈惊鸿后背处,紧紧抱着他的腰,跟着小心翼翼伸出脑袋来,见高澄手中并没有法器、神符等物件儿,这才安心了。
她将脑袋躲在沈惊鸿腋下,“高澄,你怎么跟个鬼一样走路没声儿?你什么时候躲在那里的?”
说完这话,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等他回话。
高澄忽然想起夜里那一幕,轻笑一声,道:“你可真是有趣,鬼喊抓鬼的也是你,自己是个鬼偏生说我是鬼的也是你,看来……你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呢?小女鬼。”
不说还好,一说起盛苹苹现如今的状态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躲在沈惊鸿后背的身子蓦地坐直了,将脑袋从沈惊鸿头顶处伸出来,气冲冲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大坏蛋……你、你不要脸。”
嘴上过瘾骂完了不要脸,身体却很诚实,怂的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躲在沈惊鸿后背处偷看高澄是不是要拿出神符了。
沈惊鸿伸出左手向后护住她,嘴角抖了一下,带着不屑道:“说起来大家都是阴物,可是我们行事端正,不夺舍旁人的精气神来助力自己重生,你是在哪里修来的邪术亦或是得了谁的指点才能重生我不知,但你要知道,无论是谁逆天而行,最后终究成空。你现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高澄走出那团光晕,道:“还不知怎么称呼您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