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记错了,娘娘这段时间不是生病,而是躲着人吃了神丹妙药,不然怎么看着一日比一日显嫩?”萧太妃酸溜溜地说。
姜芮淡淡笑道:“贵太妃说笑了,哪有什么神丹妙药?不过是大病一场,想通了一些事情,心头没烦恼,人自然就轻快,气色也就好了。”
“娘娘可真是心宽。”萧太妃语含讽刺,“若我在娘娘这个位子上,必定如坐针毡,日夜不能安寝。听说昨日陛下又哭闹不止?到底是一国之君,这样子也太过儿戏了些。”
姜芮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无奈:“贵太妃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可陆公公偏就认为陛下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如太妃去劝劝,叫他换个人坐?太妃与公公向来走得近,你的话他必然愿意听。”
“你——”萧太妃气得面色涨红。
原来当初先帝还在时,朝政大权便已渐渐落入陆行舟手中,萧太妃因此对其有意讨好,她满以为先帝去世后,该是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哪里料到陆行舟面上和气,实际上却根本不买她的帐,一转身就推了个小娃娃出来。
这事让她成为宫里的笑柄,偏她还丝毫不敢去找始作俑者的麻烦,不但不敢找麻烦,还要更加小心奉承。因为她已经看明白,陆行舟要的就是傀儡,要的就是把大应天下牢牢握在手中,她唯恐自己日渐长成的儿子碍到他的眼。
“呵,娘娘这场病来得真是妙,不但容貌大盛,连口齿都比从前伶俐不少,我看这样的病,不妨多来几场才好!”
“这就不劳贵太妃操心了。”姜芮拈了块桃花糕。
萧太妃冷笑一声,抚袖而去。
含烟皱眉看着她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不满道:“贵太妃也太过分了,怎么还诅咒娘娘生病呢。”
“理她作甚,不过是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姜芮吃完桃花糕,又喝了半盏茶,“走吧,咱们也回宫。”
鸾车在宫道上摇摇晃晃,姜芮撑着额头养神,拐过一个墙角时,忽听含烟小声说:“娘娘,贵太妃的辇车在前面,陆公公也在。”
姜芮睁开眼,只见十数丈外,萧太妃的辇车停在宫道正中央,而她人此时却下了辇,正和陆行舟说话,面上带着盈盈笑意。
宫道足可容纳两架车并排而行,但若其中一架正挡在路中央,另一架就过不去了。
许是听见这边动静,陆行舟看过来。
视线刚一对上,姜芮便转开头,微微扬起下巴,不想与他对上,“调头。”
“怎么也该是贵太妃回避才对。”含烟嘟嘟囔囔,命内侍调转方向。
但陆行舟却不紧不慢道:“太后娘娘留步。”
他一开口,抬辇的内侍便无人敢动。
姜芮露出些许怒气,又强自压下。
陆行舟绕过萧太妃的辇车往这边走来,萧太妃在其后看了几眼,才不太情愿上辇离去。
“公公何事?”待陆行舟走到面前,姜芮问道,她并不如萧太妃一般下辇,而是居高临下看着他,似乎这样能叫她底气更足。
陆行舟面带轻笑,“只是想与娘娘问安,不知娘娘今日凤体可好?”
“好得很,不劳公公记挂。”姜芮从他身上移开眼,目光冷淡落在前方,摆明不愿与他说话,可又不得不忍耐。
“沈太医与我说,娘娘凤体尚虚,可要好生调养才是啊。”陆行舟含笑看她。
昨日请脉之事,她贵为太后,却不得不听由一个阉人摆布,本就是耻辱,他却又有意提起,姜芮怒意再压不住,面上显露几分,脱口而出:“公公好本事,就不知脸还疼不疼,也该叫太医看看才是!”
陆行舟笑意微收。
这世上敢掴他掌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姜芮话出口,便似意识到冲动,面色发白,脊背却挺得更直,发髻上一只凤凰步摇微微颤动,好似就要清鸣一声冲上青霄。
宫装衣袖宽大繁复,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隐约露出一点手腕,手腕上青紫显眼。
陆行舟看在眼中,面上森冷渐消,复又露出笑意。
就是这样。
高高在上,惶惶不安。
如此才让人觉得有趣。
瞧不起他又如何?还不是不甘不愿任他摆布。
他语气越发柔和:“多谢娘娘关心,臣也好得很,只是担心皮糙肉厚硌疼了娘娘玉手,那就是我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