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擦洗洗,直到把洗洁精泡沬都冲掉以后,才停下来回答,“那不重要。”说着,她将干净的水槽过滤网装回原位。
是真的不重要,抑或故作不在意?他端详她的神色。
就他所知,她在十四岁与沈海之分开,从此进入母系巩家。
沈海之对女儿的控制欲之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当年一刀两断,想必不是太愉快。但此时她只关心沈碧漪,问都不问沈海之,让他有点诧异,毕竟那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因为心中的一点好奇,他试探着说,“那男人在带沈碧漪走之前,给了沈海之一拳。”
她神情未动,眼神也未动。
看样子,她真的无动于衷。为什么?欧阳臻在心里想着。
喝了几口汤,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这阵子,可能会有记者骚扰你。”
她终于有了反应。
“谢谢提醒,我外公跟我说了相同的话。”她的神情转为阴郁。
“所以,你知道沈碧漪的事,是你外公告诉你的。”他边说边思量,“看来他很关切沈家的一举一动,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沈双如抓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流理台,终于又开口,“他……很开心!”
欧阳臻没说话。直觉告诉他,她有些情绪需要宣泄。
擦了三遍,沈双如将手一摊,“他觉得扯平了。这些年,他一直放不下我妈妈的死,当他知道联姻失败,姊姊形同背叛了父亲,他超开心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欧阳臻说这些,但夜深人静,眼前这男人刚对她说出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家族最新丑闻,她也倒出一点心情垃圾,似乎是很公平的事。“他几乎得意忘形。”
她看起来非常落寞,他神情微微一动,“这是难免的。”
她有点狠的把抹布甩进水槽,“我姊姊也是他的外孙女!”
原来如此。他懂了,她在为沈碧漪抱不平。
“没有相处就没有感情,对他来说,沈碧漪是你父亲那边的人。”他理智的分析,“他不见得希望沈碧漪过得不好,但他全心全意要沈海之难过,只要不是他自己,他不在乎是谁付出代价,尽管那个人是他女儿的女儿。”
他的冷静,真让人不爽!
“他甚至发下豪语,要把我嫁得更好,好扳回一城。”她忍不住怒目而视,“这也是难免吗?”
事情终究还是以始料未及的方式波及到她了。他暗叹。
在他回答之前,沈双如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把抹布拾回来。
“对不起,这种事不该质问你。你把事情看得好透彻,我希望我也可以这么冷静,但……”她摸摸心口,“还是会内伤。”
“无良的人才不会内伤,她是你姊姊,你的反应很正常。”
他表现出来的理解,让闷了一晚的情绪抒解许多。“快吃吧。”她指了指他的盘子,“我等着洗碗。”
他怡然照做。
“谢谢你告诉我礼堂上发生的事,我知道你不该这么做。之前请向大哥发讯息给你的时候,我知道会让你很为难。”尽管她自知是个绝不多嘴的人,但他的信任仍让她宛如收到了珍贵的礼物。
他浅浅的笑,有那么点故意的说,“也不算很为难,只是违背了我爷爷最重要的交代。”
她心中内疚感顿生,“我不知道怎么谢你。”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人脉、关系、资讯都是贵重的,他今天给予她的消息,无法用金钱衡量。
“这样吧,等到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忙时——”他顿住,笑得非常温和。
那双笑得弯弯的眼别有深意,沈双如忽然有种感觉,这男人怕是早已想妥了要她回帮什么忙,只不过还不到说出口的时候,是以他今天对她大大方方,坦白相告所有她想知道的事,以图他日。
他算得精细,不过,竟意外的不让她讨厌。“怎么样?”
“等到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他眯眯笑。
冲着他今天展现的义气,她也果决答应,“一言为定!”
等欧阳臻吃饱喝足,沈双如也收拾好厨房,已经过了午夜。
走出向青雄的公寓,附近的道路已然净空。欧阳臻按下遥控器,座驾车灯在不远处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