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还愉快吗?双如谈了很多往事吧?”他笑吟吟的,满脸红光,“我那前女婿的确不是让人欣赏的人,让你见笑了。”
“不,巩老先生,您把外孙女教育得太好了,她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真是让人佩服。”陈是强起身收拾东西。“或者说,沈小姐对父亲还有很深的孺慕之情,一句不是都没说。”
巩煌脸色骤变。
要走之前,陈是强还故意放火,“看来,你们巩家这边没啥故事可以写啊,我真是有点失望呢,叨扰了。”说完,他大摇大摆的离开。
跟这种家伙说话,真是劳心!
沈双如歪歪斜斜的走到会议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正要喘口气时,巩煌突然一掌摔上门,转过头来翻脸怒道:“真是白养你了!”
她被吓了一跳,“外公……”
“好不容易发生碧漪逃婚的事,凸显了沈海之的没心没肺,又搭上欧阳家在抢权,这种大好时候,终于有个够份量的人对我巩家的意见感兴趣,麦克风都塞到你面前了,你竟然不会说几句人话!”巩煌老脸怒红。
她错愕极了,“你以前也不希望闲话在外头传来传去。”
“以前是以前,这次是这次。陈是强是我亲自送到你面前的,你连这点轻重都分不出来吗?”
她戒备起来,神情绷紧,“我不想对外人谈论我的私事。”
“你不想就可以不提吗?”巩煌气得发抖,用手肘重重撞前门一记。“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妈妈是被沈海之逼死的,抓到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为她申冤!”
“但是,当年我还不懂事。我不能完全负责的话,不能就这样放出……”
一语未完,巩煌已经断喝:“好!好!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当我在说谎骗你是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担心你会任由沈海之一招手就回去——”
沈双如又惊又怒,眼泪却当先掉下来。原来,自己一直这样被猜忌!“我不会!”
“在我看来,你一定会!不然,你为什么不公开指责他?”巩煌无法冷静,“在这种时候,你批评他的杀伤力最强,为什么你不做这件事?”
“我——”我有我做人跟做事的方法,不接受谁的指挥!
“就当为了我!”巩煌谴责得理直气壮,使出了杀手锏——“为了你妈妈!她是因为生下你,才会得产后忧郁!”
因为你!
这一击太深重,眼泪无法自抑的洒落下来。她不想软弱,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有能力改变或决定的。
巩煌不依不饶,“知道吗?都是因为你这个……”
“不要为难她。”充满钢铁意志的嗓音,忽然坚定的响起。
下一串泪,凝在她眼眶,欲坠却未坠。
欧阳臻!
她颤抖个不停。是幻听吧?因为太痛苦,产生了被他搭救的幻觉,不然,他怎么会刚好在这里?
“不是她的错。”她的心声,被那个声音有力的说出来,“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改变或决定那一切。”
她倏地转过头,看到她心中的尔雅男子站在后门,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巩煌的双眼都快瞪凸了,恼羞成怒,“我教训自己的外孙女,你有什么意见?”
“有那么不爽,自己去说,不要叫别人替你开炮。”欧阳臻走到沈双如身边,轻柔的将她拉起身,温暖的双臂主动圈住她肩背。
直到这一刻,沈双如才察觉原来自己那么冷,冷到浑身冻痛!
她始终硬挺住的身躯瘫软下来,蜷伏在他胸前。他坚实的臂膀给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令人心酸的陌生,身体却在一瞬之间就认得,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需要他。
一向只向自己寻求安慰的她,做了一件这辈子不曾做过的事——
她举起双臂,绕过他的颈,主动埋进他的怀里。
如果不是太脆弱,这个女人不会如此。欧阳臻知道。
不是因为她不信任他,而是她有一种强撑到底的意志力,始终想靠自己。
直到看见外孙女埋在欧阳臻怀中,巩煌才突然回过神,老脸涨红。
“你从来没有这样依赖过我。”他们离开会议室之前,他颓然的说:“哪怕是在你刚投靠巩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