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一周报表,由于有几个较急的项目需要上头批准,沈双如亲自把文件送到外公的办公室,交给助理。
“巩老先生请你如果有过来,就进去打声招呼。”助理问,“需要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吗?”
“呃……”她迟疑了下。
以往,若外公要见她,看到她人上来,助理早就一通内线拨进去通报了,哪还会征询她的意见?此时,显然是给她拒绝的机会。
自从上次外公指着她鼻子痛骂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欧阳臻曾经问她,要不要干脆把工作辞了,转换跑道,但她不想。
总觉得公私虽然难分,但不该就这么走开,她手上还有几个案子在跑呢,真要另求发展,也得先把事情告个段落。
除此之外,她也特别央求过他,不要像之前找上姊姊那样,自行去找她外公,代她处理这件事,她可以自己面对。看得出来他很不情愿,但总算是勉强同意了。
沈双如不安的欠动身体,告诉助理,“那,你帮我通报一声好了。”
在外头熬过难耐的三分钟之后,助理请她入内。
关上门,她硬着头皮打招呼,“外公。”
“双如,来啦。”巩煌自文件夹中抬起头来。桌案上,一杯香茗缓缓飘香。
“坐。”
“是。”她有些拘谨的坐下来。
“跟欧阳臻还好吗?”他问了一句。
又要老话重提吗?她立时戒备起来,“嗯,还好。”
巩煌注意到了,苦笑一声,“我不是要过问你跟他的事,不必紧张。”
他取下老花眼镜,放在桌上,抬手揉揉眼下、颧骨,稍微松弛后,才说,“听着,那天我太过分了。我也知道,不管你妈怎么做,都是她的决定,把她的事情怪到你头上,非常不公平。”
沈双如不敢回话,连动都不敢动。
那番指责造成的伤害太深了,使她决定,在弄清外公的意图之前,不能给出回应,以免再招来另一顿痛骂。
“还有,我不该说要把你嫁得如何如何,藉以比过沈海之。”巩煌有些难堪的说,“对不起。”
这句道歉惹出她的惊呼,“外公……”
他伸手挡住她要说的话。
“我已经要八十了,想到沈海之,还是会恨!恨得要死!”巩煌吁吁吁的连喘好几口气,“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脱离这种情绪了。”
她想也是。沈双如颓然的垂下头。
“我认清了这个现实,也因为这样,做了个决定——”巩煌吸了口气,慢慢的说,“以后,要是再听到跟沈海之有关的消息,我很可能再度失控,所以,我最好不要再关注跟沈家有关的事。”
她怔了怔。
“包括欧阳家。眼不见,心不烦。”
啊,她好像有点懂了。
平复呼吸后,巩煌重新戴上老花眼镜,“你跟欧阳臻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那天,我瞧你很依赖他,他也很照顾你,我算是放心了,此后不再过问,以免哪天情绪又失控,把你这个外孙女都吓跑。”
“外公,不会的……”她赶紧客套的说。
“我能做到的,仅是这样了。”说完,巩煌重新埋头进文件夹中。
她静立了一会,然而外公始终不再看她。
想了想,她终于明白,无论如何,这位老人家还是疼她爱她的,只是他心里有魔,自己也除却不了,为了不再伤害她,才选择后退一大步。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歉意与补偿了。
“好的,我明白了。”她接受这一切并起身,百感交集却也释然,“我先出去做事了。”
自从那日凌晨自欧阳祖宅回来之后,欧阳臻的工作突然加重许多,为了看顾欧阳超,他每天得加班到九点、十点才能离开公司,周六日也不得闲空。
拗不过他的要求,沈双如收收细软,暂且住进他的公寓。然而,巧在这阵子她也忙起来,下班后只想放空,两人都没能好好坐下来谈过。
简单晚餐后,她沐浴出来,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剔透厚底杯盛着二指高的威士忌,他在沉思。
她从侧后方端凝他。
这个男人真的很爱沉思耶!一起住了几天后,她发现,他下班后节目不多,电话也很少响起,电视几乎不开,唯一会开启的是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