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够了这场恒久的折磨,这令她很累。
邵江满脸胡子拉渣,面黄如土,眼里血丝缠绕,与订婚宴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看上去十分沧桑憔悴。
尹蔓即便不想和他计较,也难免快意:“我听说你现在不好过,看来是真的。”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托你的福。”
尹蔓逃走后,他当晚就把那个卖手机的拎到了昭市,在审讯的炽灯下一遍遍严刑拷问,才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事。邵江一个月来一直派人在云市暗中跟着她和姜鹤远,只是怕被姜鹤远发现,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姜家家大势大,伸伸小指头就能把他按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辛苦打拼半辈子,始终不比人家能投个好胎。三六九等,人生而不公。他在姜鹤远手下吃了大亏,只能忍辱负重地找寻着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放松警惕,终于趁姜鹤远不在时将尹蔓弄回手里。
他没办法在云市动她,昭市是他的大本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这儿没那么多顾忌。
邵江痞里痞气地说:“你以为找上姜家我就不敢动你了?”
尹蔓最初没打算让姜鹤远插手,她猜他肯定做了些什么,可她不问,他就不说,加之感情进展愈浓,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享受着他提供的安全窝。
“你这不是动了?”尹蔓道,“邵江,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一次次的,你累不累?”
邵江深情款款:“对你我永远不累。”
“我累了。”她合上眼,不胜其烦,“你这是何必。”
“何必?”邵江嗤笑,自顾自说道,“我们订婚那天,我看到姜家的大少爷还在想,他怎么会来我的婚礼,搞了半天是他妈因为你。”
他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个男人盯着他,不是打量,而是较量,自己被他和原皓联合玩了一手还被蒙在鼓里,邵江每每想起便吞不下这口恶气,一脚踢倒脚边的空油漆桶:“我真他妈蠢!”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查看情况。
“出去,”邵江说,“没事别进来。”
尹蔓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勾搭走,这等奇耻大辱,邵江简直想将她挫骨扬灰,遽然暴怒:“你居然有脸问我何必?”
“邵江,你搞清楚,是你先逼我的。”尹蔓想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她总觉得他有点狂躁症。
邵江理直气壮:“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叫逼你?”
他们又陷入这种鸡同鸭讲的死循环,尹蔓索性闭了嘴,片刻后,他开口道:“我让人跟着你,看到你去学校读书,和同学一起出去做作业。”
他和尹蔓在一起多年,从没去过什么咖啡厅奶茶吧,不是去包厢,就是去包厢的路上。
手下人拍了不少照片,照片里的她春光明媚,和路上走过的高中女生无异。在他的印象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化着认不出的浓妆,一靠近便是一大股脂粉气。尹蔓整日和他玩心眼,他原本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她背着书包的模样,他又奇迹般地不怎么恨了。
这让他想起他们初识时,她醺红着脸笑嘻嘻地指着他,问他,你是谁。
天真,不知道什么叫防备。
“你变了。”他说。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一直这样。”
邵江脸上阴云密布。
“放了我吧,邵江。”尹蔓沉道,“大家都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翻篇,不好么?”
邵江闻言冷笑:“你现在过得滋润当然想翻篇,你知不知道姜鹤远把我搞成什么样子?”
他如今四面楚歌,姓姜的拉拢邵老三,两个人狼狈为奸,打定主意要搞垮他。邵国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一老,脑子就软了,邵学昆天天在病床前吹枕头风,到处放风说他想吞了邵家。
这些年他势头太猛,野心太大,邵国生心里早就有提防之心,名义上“邵二少”叫得再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给邵家打工的。他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扶不起的草包,斗不过他大哥,顺水推舟利用姜家给邵老三铺路,万一哪天自己作了古,邵学昆也能有个身家保障。
这么半推半就之下,自己就成了那个当之无愧的牺牲品。
十几年打下的产业几乎拱手让尽,邵江每天都做梦,梦里他脱下鞋,鞋底全是容欢的鲜血。他踩着她的血含垢忍辱走到今天,邵学昆作为间接害死容欢的凶手,他曾经跪在容欢墓前立下毒誓,一定要给她报了这个仇,如今大仇未报,却被人反将一军,他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