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鸢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捏捏她的手,示意将她扶到公堂上去。
红衣少年细长的笑眼微微睁开,冰冷的视线一直在两人身上流连,赵珊猛地朝他一瞪眼,换来一个恶劣的狞笑。
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坏东西,她才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赵珊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竹鸢身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近何东。
“少……”
何东摇摇头,示意她无需多礼。
竹鸢倚靠在赵珊怀里,垂眼不语。
何东朝赵县令拱手道:“赵大人,此女子便是学生家的丫鬟。竹鸢,将你的双手展示给大家看。”
竹鸢依言软绵绵地将两手抬起来,颤巍巍地张开五指。
堂上堂下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这丫鬟双手指间均有薄薄的蹼相连,果然双手有疾。
赵珊也是第一次见到竹鸢手指间有蹼,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她看不起她手有残疾,只是害怕在这信息闭塞的古代,竹鸢会被人视作怪物。
“诸位,”何东的声音如同春日河开化冻的流水,缓缓地将一切惊讶恶意带走,只留下善意,“我家丫鬟因着此疾,从小便饱受欺凌,为了活下去,她学了一些拳脚,后来被我母亲收养做了我家丫鬟——”
“诸位若是有心,可向习武之人询问峨眉刺的使用方法。峨眉刺最出名的特点便是刺中间有环,套于中指固定。我家丫鬟双手有疾,根本不可能使用此种武器。”
红衣少年冷冷笑道:“说不定那峨眉刺是你补的刀。”
“这位兄台,在下不知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为何在公堂之上,朗朗乾坤之下,当着大家伙非要跟在下过不去?”何东厉声喝道:“在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兄台你多加忍让,并不意味着在下怕却!若是你我二人有过我不知的恩怨,这案子结束后我俩面对面说清楚!眼下人命关天,还望兄台勿要再妄言!”
众人一顿喝彩。
何东朝赵县令拱手,“赵大人?”
赵县令也烦这红衣小子在堂上胡搅蛮缠,想要把他轰下去,顺手抓起惊堂木准备往桌案上一拍,便感觉到红衣少年那处射过来一道异常锋利的杀气。
他悻悻地把惊堂木搁回去,暗恨自己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应该等前任吴县令处理好这桩破事再来。
赵县令哼了一声,声厉内荏道:“何秀才,你不必理会,本官自有定夺。”
何东得了赵县令的话,继续道:“诸位,我家丫鬟身受重伤,我又身陷囹圄,此事必然是有人想要嫁祸于我。”
话音刚落,竹鸢噗地吐出一口血,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溅成一大团血晕。
堂下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那一滩血红艳艳地躺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果然如此!”
“这丫鬟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莫不是被人打过?”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鸢姐姐。”
赵珊吓了一跳。
吐过血后,竹鸢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般直挺挺地往下滑。
赵珊赶紧抱住她。
“赵大人,可否让我家丫鬟下去休息?”
赵县令正准备顺水推舟,卖何东一回好,便听到堂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竹鸢虚弱地开口道:“大人……几天前我出门时……被人打晕……这几日……一直被囚禁……我没……杀人……我家……少爷更不……会指使我……求……求……”竹鸢一边说着,口里的鲜血不住地往外冒。
堂下的众人忍不住大喊起来,“闺女儿你别说了,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
“我也相信!”
场面上的气氛完全倒向何东这边。
“赵大人,万万不可中计!这说不定是何秀才他们使出的苦肉计。”待在一旁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卢家管家终于鼓起勇气为自家少爷发了一回声,“在下愿意……”
“混账!”赵县令见卢家管家竟然试图在公堂上说出行贿之事,抓过惊堂木猛地一拍,大喝道:“闭嘴!若是再敢无召乱语,本官必定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卢家管家心知大势已去,不敢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