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建成也就半年光景的风华楼,俨然已经抢走平洲城内大大小小风月场所的风头,成为平洲城内最受豪门富贵,权贵雅士欢迎的清吟小班。
风华楼独美当前,自然也有那不甘心的暗中前去挑衅,不过均被悄无声息地暗中解决,不但没有损其半点风华,反而将其声望烘托得越来越盛,人人皆以在此订上一份座,跑堂小厮能叫出一声姓为谈资。
热热闹闹的大厅之上,三楼一角隐在二十四扇金丝美人屏风后面的包房里,一个红衣少年慵懒地斜靠在堆成一座小山的靠枕上,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撩拨着垂在他面前的,从万块水晶中选出最剔透的那一块,精心打磨成同样大小,用金丝细线串在一起的水晶帘。
水晶帘掩去他的面容,怎么也看不透他的神情。
对面坐着的那个红衣美人,终于放弃地将视线从水晶帘移到面前矮几上摆放着玉盘,伸出如青葱般的玉指,捡起一颗还有水珠凝结在上面的紫皮葡萄,想要给少年剥开。
“仔细着,阿竹。”少年的手指好似玩腻了面前的水晶珠子,转到矮几上的青铜酒樽上,哑声说道:“这葡萄汁水沾染了手指,可就不美。”
被唤作阿竹的美人,将绯红薄纱中露出的大片雪白酥胸往前凑了凑,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蜜意,“三少……”
少年的手指将青铜酒樽端起,送到两片红唇之间,已经有些冷却的液体带着热辣之气顺着他的喉咙滑落,他满意地闭了闭眼,继续道:“该下去了。”
阿竹恹恹地将手中的葡萄放回果盘,语气不快道:“那群臭男人,谁稀罕。”
少年半阖着眼,吃吃笑了一声,“他们都是来看你。”
阿竹娥眉轻拢,倾城的面容带上许多愁,“可我只想陪在三少身旁。”
少年不语,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阿竹意识到太过觊觎,出声想要挽救时,方才听少年低低说道:“阿竹,这世间若想活得痛快,情之一字,最要不得。”
阿竹气恼,“是谁伤过三少,我去杀了她。”
少年的手,迟疑地在青铜酒樽环耳上磨蹭了两下,“阿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是。”阿竹终于记起今日所为何事,不甘地一噘嘴,朝少年福了福身,起身退下。
大红色的轻纱铺在莹莹的竹制地板上,一寸一寸慢慢退去。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人,陷在一堆柔软的死物里,无聊地把玩着特意花高价钱请人打造的青铜酒樽。
他懒洋洋地对着虚无举杯,嘴角浮上一抹惨淡的一闪即逝的微笑。
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 47 章
向来清雅的风华楼,此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勾得寂寞中的昏沉少年起了心性,将青铜酒樽随手一丢,摇摇晃晃起身,挪到窗口的靠枕旁坐下。
他揽过堆在最上面那个暗红抱枕,半只白玉胳膊从宽袖中露出,被阴郁的红衬得格外白嫩,顺手从附近的百宝阁上抓过一个粗陶酒坛,拍开封泥,就着坛口灌了两口,这才抬眼透过窗棂往下看。
三年前新旧政权交替,新帝俞匡正收回政权,摄政王彻底从朝堂退下。
三年来,新帝依托摄政王留下的旧班底,将显明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悄无声息地进行血液更换。
眼下的显明王朝已是风调雨顺,奢靡繁华,连带这软红香土,温柔梦境也跟着日渐繁华,旧时的宵禁被取消,骚客豪门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端的是一派纸醉金迷的盛世豪风。
少年饮下坛中最后一口烈酒,将酒坛顺势往旁边一搁,撩起袖子擦了一把嘴角残留的酒液,半托着腮仔细打量起迎来送往的人群。
养了大半年的鱼儿,终于到了收网之时。
“小姐,”吴知府家的小丫鬟雀喜紧张地拉住自家小姐的袖子,看着面前的小厮正要挂出停止入内的招牌,做着最后的挣扎,“不然我们回去吧,要是老爷知道,回去奴婢可就倒大霉了。”
三年光景,出落得愈发清丽的吴玲儿,此时穿一身月白色暗纹长袍,配上纯白的狐狸毛小袄,大冬天里摇着把折扇,扮出一副风流浪荡的翩翩公子模样。
听到自家丫鬟的抱怨,她一收折扇,拿扇柄挑起雀喜的下巴,轻佻道:“小娘子,听说今夜花国英雌大选,美女如云,且随爷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