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见到你那个小情人了。”
大概是头脑混沉,靳承没反应过来,“哪个小情人?”
“你在花朝认识那个…你哥们儿我够意思,知道你惦记她,就帮你问了下。她妈妈一氧化碳中毒,现在脱离了危险。倒是她的情况看起来比中毒还严重…”
没精力和他拐弯抹角,靳承的语气相当恶劣,“你他妈说重点。”
周隽笑笑,故意道:“不放心就自己过来看一眼。”
那边顿了顿,问他:“你去医院干什么?”
笑意敛去,周隽模仿着他的冷漠语气,“和你有关吗?”
收了线,靳承去楼上的房间洗漱一番,本想睡一觉,可刚刚那通电话让他心神不宁。
他简直厌恶死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了。
尽管如此,还是走到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奔赴医院。
一切都是未知的,原本的生活被打乱,实在不是件好事。但这一刻,比起那些心烦意乱,他更多地感受到了一种心安与归属。
问了下前台护士,他乘电梯前往七楼,走至病房门口,听见了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却和以往的温柔,怯懦完全不同,是一种爆发前的压抑,很冷静,也很克制。
不知怎么了,他竟然没有胆量推开这扇门。
站在门口,他听见她说:“妈妈,我记得我和昭昭走之前关上了所有的电器,卧室和客厅的窗户也是半开的。”
林菀醒了过来,但身体虚弱至极,好半天,她终于掀了掀眼皮,目光了无生机。
“小惜,你没必要这样。”
子惜双拳紧攥,默然片刻,她深吸一口气,质问道:“没必要怎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妈妈,你为什么会有轻生的念头,谁准你去死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每天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不想过这种生活?我也不想啊,每天活在忧虑与恐惧中,我都快要疯了!可我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放弃吗?!”
林菀平静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就放弃吧。小惜,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让我早点去见你爸爸。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好好的,妈妈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子惜神情哀切地看向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了血,却痛不自知。
她怒极反笑,冷冷道:“好啊,放弃。那我们一起去死,妈妈,我们一起去死,好吗?”
“为什么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地活着?既然不想让我辛苦,那你就配合我,快点好起来,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妈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解脱了吗?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拖累我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就算看不到希望我也不会放弃,你是我妈妈啊…爸爸走前让我照顾好你,我现在怎么有脸和他讲…”
说到最后,看见林菀默默流泪,她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妈妈,以前那么难熬不都挺过来了吗?你让我好好上学,我努力学习了啊,我成绩很好,以后会顺顺利利地去我想去的学校,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以前和现在的落差,但是妈妈,我向你保证,不需要太久,真的不需要太久…”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絮絮叨叨,偶尔还能听到夹杂着哭音的笑,林菀渐渐地,在她的温声安慰中睡了过去。
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全部发泄了出来。哭得差点虚脱,子惜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往门外走,指尖还未触及到扶手,门便被从外打开。
撞进他盛满复杂情绪的双眸,子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吸了下鼻子,眼角带着可怜兮兮的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倔强又脆弱。
她双手背后,不动声色地把身后的门关上,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靳总”。
靳承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心头一软,又传来尖锐的痛,一言不发地把人拉进了怀里。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他说:“我不该和自己怄气,这么久不联系你。”
良久,他松开手,把她拉开一些距离,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凉凉的,还残留着泪痕,眼底一片青色,看上去狼狈、憔悴。
子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与他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