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临安鼻子一阵发酸,他第一次觉得说话是多么困难,心中明明有万千想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在这种时候,他司空临安也是个懦夫。
最后,他还是张口道:“秦望川,别说了。”
他此刻是真的害怕了,秦望川是个男子,且还如今正当年少,而他已是二十有六,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血海深仇,还有特殊的命数,他怎么可以,去这样毁掉一个少年。
这种感情本来就不容于世,他之所以不敢不是因为不够爱,只是因为太爱了,爱到不忍心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秦望川听到他的话后,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方才因愤怒而聚集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突然之间,消失殆尽。如今她只觉得身子一阵疲软,什么都不想说了。
点了点头,她转身从城墙上纵身一跃,司空临安大骇,往前追了几步,然后看到秦望川从高耸的城墙上落下,袍子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在身后猎猎作响,像一只鹰,又像是美丽的蝴蝶。她稳稳地落到地上,然后再次跃起,消失在了重重的房屋后面。
司空临安这才放下了伸直的手臂,他差点忘记了,秦望川就是秦杨,武功高超,轻功一绝。并不需要他担心。但是看着秦望川的背影如此洒脱,他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眼睛中有些潮湿,他没有理会,从另一边大步走下了台阶。
有时候,你向南,我向北,以为不过是几分钟的距离,谁知,一个转身,可能就是一生一世。
永不相见。
秦望川一路上都不知道怎么走的,只是感觉一眨眼,自己就到了秦府的大门前,此时战争已经结束,门口一片狼藉,血迹和散落的兵器到处都是,就连门上都插了几支箭。
秦望川丝毫不关注到底是谁赢了,不过她对羽林军有信心,这种程度的仗,是不会打输的。
门是插着的,秦望川敲了敲门,门内有人用发抖的声音问:“谁啊?”
“我。”
一听到她的声音,大门突然就开了,秦望川被热七手八脚地拽了进去。是几个守门的家丁,大门在她身后关上,一个家丁紧张兮兮地问:“公子,外边怎么样了?”
“就那样。”秦望川没什么心情说话,她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扔给他们,然后大步往房间走去,她如今只想好好躺在床上,即使睡不着,也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方才的举动和话语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思,她相信即使司空临安情商低成负的,也能很容易地听出来她想说什么,可是他却在有意回避。
或许是她太着急了,她在外人面前是个男子,自然在司空临安面前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想来若是换成她,心中也会无比抵触的吧。、
况且,秦望川想起来那个传说中司空临安的青梅竹马,林莺儿,能让司空临安念念不舍为其报仇的女子,一定极其美丽,温柔可人。
反正不是像她一般的,男人。
想着想着,秦望川心头一阵憋闷,她头一次不再喜欢自己身上的男装了,如果,如果她是一个女子,可能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然而,想要从几十年的性别身份中摆脱出来,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她秦望川自认没有这个胆子,也并不想。
她没有去见秦鹭他们,而是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还在房中的司空鸾吓了一大跳,秦望川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躺到了她的身边,把被子一蒙,就不动了,司空鸾吓得够呛,伸出手来摇了摇秦望川,见她不动,也就不敢再碰了。
司空鸾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到床边,慢慢地拍着秦望川的后背。秦望川如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中,脑海中一阵纷乱,司空临安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响。
司空鸾察觉出了秦望川的难过,她往前挪了挪,双手环抱住秦望川,将脸贴在她背上,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下来,渗透进被子里。
“秦望川,你别难过好不好,你说过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强,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如今我最亲的亲人都去世了,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真的很难过,但是你看我还笑着。所以,你也不要难过。”
秦望川睡着了,在司空鸾的絮叨中,她安静地睡着了。
不过是喜欢,对她秦望川来说并不重要,没有就没有了,放弃就放弃了,她只给自己睡一觉的时间来难过,待醒来之后,就收起情绪。她秦望川的骄傲,不允许她因为一个人,想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