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此时的秦望川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淡然,而是犹如疯癫一般,眼泪如泉涌,甚至划过紧贴着面颊的面具,滴在衣襟上,沾湿了艳红色的布料。
她拼命地想要推开安柳,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安柳彻底知道了,定是这间屋子有什么机关,让少年陷入了回忆,才会有如此行为。只是该是怎样的回忆,才能将一个意志强大的人逼成这样。安柳想着,心中竟然有一丝波动,似乎是有些心疼。
不过下一秒,他就收回了不该有的感情,冷硬起来,用力拍拍秦望川的肩膀。
“醒醒,秦杨。”
秦望川完全没有听到,她还沉浸在回忆中走不出来,几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双手环膝,看起来异常得脆弱。
安柳动作顿了顿,他松开手,环顾四周,挥掌凝气劈下,打在墙壁上却反弹回来,他灵敏地向后闪身,另一只手顺便把秦望川也捞了过来。
这铜墙,应是弄不开的。
他低下头,看了秦望川一眼,发现她双眼紧闭,挣扎的幅度也在减小,已经有些昏迷的前兆了,方才知道这屋子不止有让人陷入幻觉的功效。
他心中不由得也急躁起来,他有预感,若是今日秦望川睡在这里,那么她这辈子也别想醒来了。
“秦杨!”他加大了声音,音波回荡在屋中,震得人头脑发晕。眼看着没动静,就连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忽略掉内心的慌乱,安柳突然想起了临走时,自己从盒子中取出来的那颗药丸。
那颗她留给他的,救命的药丸。
没有多想,他从怀中取出,喂给了已经几乎失去生命力的,靠在他怀中的秦望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一颗如此珍贵的药喂给一个大概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也并不想知道。
或许是这个少年曾为他冒雨寻药,也或许是因为,少年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虽然他时而冰冷,时而不羁,但这种力量没有片刻从他身上消失,他好像总能有办法保护所有的人,又好像,他总想保护一些人。
他并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只能孤注一掷了。他盘腿坐下,将秦望川放平,开始运功,不一会儿,又将秦望川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
屋子中一片和谐。
而秦望川,她的世界正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十二岁那年的场景,她一遍一遍瑟缩,又一遍一遍双手沾满鲜血。
并不是她的意志力出了问题,而是她如今已经忘记了一切,回到了多年前。那时的恐惧被放大了几十倍,蚕食着她的精神。
而潜意识中,她依旧记得自己的身份,但是那一部分意识已经被深深隐藏,没有外界的指引,很难走出来。
其实秦望川和安柳都不知道,这是药庄最为致命的药物,它的出现比药庄的出现还要早千百年。
且这千百年来,无一人能够走出,大多数人都是在极度的恐惧或者悲伤中死去。
无边的血腥中,秦望川突然有了那么一秒的清醒,一股神秘的味道不知从何而来,像是淡淡的草药香。
就是这一刻的清醒,秦望川望着熟悉的场景,心中浮现出厌恶,或许在从前她是怕的,甚至因此噩梦连连,但是现在只有厌恶。
安柳忽然发现靠在他肩上的秦望川开始动弹了,他迅速从原地站起,双手扶着她的肩头,看着她艰难地站起身来。
秦望川血红着一双眼睛,她看了安柳一眼,然后用力将他推开,强大磅礴的气流从她身上迸发,似乎要冲破这方天地。
安柳睁大了眼睛,她这是要爆体而亡!
气流吹起来她的头发,红色的衣袍在她身后翻飞飏动,一袭水袖被撕裂,如红花灼灼,开于半空。
秦望川不是鲁莽的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听之任之,便会永远深陷其中,必死无疑。她秦望川是死过一次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怕死,只是她不会让旁人掌控自己的生死,永远不会。
她让内力源源不断地贯穿自己的每一寸经络,这过程缓慢又痛苦,秦望川咬牙忍着,痛到浑身都在颤抖。
安柳被气流拍到了墙壁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她,下意识地双臂一挥,冲上前去,在秦望川要爆体的前一秒,将她拥入了怀中。
秦望川只觉得自己被一个高大有力的身体抱住,那一刻,不再有经络碎裂的疼痛,眼前若有若无的血色也消失不见,余下的唯有突然间浓烈起来的草药香气,混着她曾无比嫌弃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