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十九郎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不是中秋嘛,我从前玩得好的几个朋友约我去喝酒,我这不想着姐姐也无事,所以特意前来叫姐姐同去。”
琅嬛拿眼觑他:“我如今恢复身份,那些地方是万万不能再去了。”
黎十九郎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不会去那些地方——是在一个朋友别府之中,他即将离京,想临走之时再听听京城之音…”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刚才不敢在黎夫人跟前提起。琅嬛气他纨绔,不应:“你们若有本事请得到连雪姑娘,自去请吧,别来我这儿打主意。”以她之名来诓连雪姑娘,她可干不出这样丢人的事情。
黎十九郎不由泄气,大叫道:“姐姐狠心!”
琅嬛不理他,他却死皮赖脸跟上来,本还想再相求几句,可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在心中揣摩,最后问她:“姐姐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琅嬛闻言抿嘴一叹,停下步子。适才黎夫人在,她不敢显露任何忧虑,叫她平白担忧。如今身边只得黎十九郎,他又是她着重培养之人,也该让他知晓。她遂负手回头看他,良久方道:“事不谐矣。”
黎十九郎大惊,也不管朋友之约了,连声追问:“为何如此?”
琅嬛便跟他讲今早与苏卷冰的谈话,最后又是深深一叹,道,“我亦不知为何。”但她道,“我会保大殿下性命无虞。”
黎十九郎见她神色坚定,不由劝道:“姐姐,你所为,亦不谐矣。”
琅嬛闻言只有苦笑,她何尝不知?在如此紧要关头,她哪里能轻易离京?当初流放之时留十九在京暗中协调,一是出其不意,旁人皆会以为徐竟是主事人,十九素为纨绔,旁人不会轻易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在暗中,自有万利。二是她早有布局,环环相扣,不怕苏卷冰挑得出错来。可是现在呢?新君继位之初,她不留在京中,等她回来之后,手中权又能剩多少?或者说,她还能回得来吗?
她看向黎十九郎,心中一叹,十九还是太年轻,又爱玩,根本斗不过苏卷冰那家伙。而父亲,若真叫他劳神与苏卷冰一争,恐怕成天都得憋在府中生闷气了。
想到此,她不由得痛苦的揉揉眉心,最后只道:“总之,先以大殿下为重。其余我会斟酌,尽力在离京之前安排妥当。”她又道,“明日我会去见大殿下,再劝他一争。到了这个时候,退不如进。”
说到这儿,她眼中狠厉一闪而过。
“他既然决意如此,那前约尽弃。如今谁为帝,还孰不可知。反正,我必拉他奉陪到底!”
黎十九郎一叹,“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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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琅嬛携礼去拜访大皇子,为着避嫌,她在前夜特意托了黎十九郎将地点定在一处酒楼,又遣人去送帖子给大皇子。
她到得早,先为自己沏杯茶,茶水刚沸,大皇子打帘进来,她抬头一笑:“殿下到得这样早?”
大皇子看她茶水都烧好了,反笑她道:“你来得才早。”说着,倾身闻了闻放置一旁茶叶,赞道:“好茶。”
琅嬛抿笑侧身请他入座,转身继续煮茶。不多时,清香溢满室,她亲自斟了一杯,奉给大皇子,“殿下先尝尝。”
大皇子接过,低头轻抿一口,随即佯作摇头,点评道:“茶是好茶,水是好水,可惜煮茶之技非是好技。”
琅嬛蹙眉不乐,自解道,“往日间都是白蘋煮茶,我今日是尽学她呢,大概只学了皮毛。只不过——当真不好吗?”她自斟一杯,送到唇边轻轻沾了沾,仔细回味,茶到舌尖的确糙了些,但味道也无多少偏差,哪里摊得上大皇子那样严重的点评?
她忽然了悟,抬眼去看大皇子,大皇子眼中带笑,分明是捉弄她的模样。
她失笑,大皇子见好就收,另提话题道:“听说昨日,黎大人和黎夫人回来了?”
琅嬛答是,“娘她身子明明不好,却为中秋,特意赶回来。”她想起来,从一旁座中拿起一个盒子,捧给大皇子,“又一年中秋,愿殿下安好。”
“承你吉言。”
大皇子笑,伸手接过,掂了掂重量,似乎不少。他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琅嬛道:“一对鸳鸯佩。”见大皇子扬眉,她也笑,解释道,“送与殿下与夫人,愿祝殿下与夫人鹣鲽情深,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