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气哼哼在一旁坐下来,“也不知道你怎样想的!以前豆丁大的伤口使劲夸大了往京里奏,现在倒是严重得不行的伤,你却偏要压下来,不叫人知道。”
苏卷冰争辩道:“主帅受伤…”他的声音在二虎愈发严肃的眼神中慢慢低下来,到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会动乱军心…的…”
二虎摆出与他谈心的姿势:“你与京中那位黎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苏卷冰叹口气,“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现在没有避忌,他将这些年的事情都一一说给二虎听。二虎听完,很震惊,“你们俩,就真的一世不再相见?”
苏卷冰极为萧索的“嗯”了一声。
二虎给他出歪主意:“你寻日子悄悄回去看她呀!”
“你以为我是你?”苏卷冰一手拍过去,“不过我也想过。但一来这边战火紧急,离不得我,二来,她那个性子呀,要是晓得我悄悄跑回去,生气倒比惊喜多。”
“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所以我也不想被她看轻。”
二虎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能忍得住?”
“忍不住呀。”苏卷冰故作轻松,“但我更知道,如果再见她,恐怕就真的狠不下心再与她分别了。”
二虎替他叹气,很久之后问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卷冰知道,他其实是在问,为什么会是她?
是呀,为什么会是她呢?她也没有送过他花,反而最初的最初,他们是互相嘲讽着过来的。但他想,大概是那日文渊阁的黄昏太耀眼使他晕眩,大概是她劝他饮酒伤身体时神情太轻柔,大概是…她是第一个避开了他眉峰险峻,找到那处温柔的人。
大概就因是……她。
苏卷冰笑着回:“她呀,像一块冰驼子,固执、尖锐,但其实源出于水,也如水一样温和、细腻。”
二虎拍拍他肩,多少话尽在不言中。他没办法帮忙,但能懂他。最后,他嘱咐他小心伤口,转身出了帐。账外有守卫拿着火把巡视,可这点微光,竟不及天上繁星。二虎回头看,星光太盛无处落,竟还有几许悄悄溜进了苏卷冰帐中。
帐内,苏卷冰继续拿起信来读,读到最尾“明德二年”,他忽看见一排小字。
有星光爬上了信纸,他趁机凑近了看,轻声念出来:
“你指尖触及那星光,就当是在触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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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五年。边关。
苏卷冰喘着粗气,仰躺在草地上。鼻子里全是血腥味,有他的血,也有敌人的血。他望着天空,碧蓝如洗,好像就是他出城那日的天气。她说过不会来送他,他笑着说好,可是当他牵了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他还是忍不住一而再的回头。将士们说他是感念君王之恩,他呀,其实只是在想念她。
一离开,就想念。他真是没救了。
他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努力的睁大眼,可是天还是碧蓝的天,他不甘心,伸手去触碰,可是没有星光。
老天真是,死前都不让我触摸到她吗?
他有些自嘲,随后认命的闭上眼。
“啪—”“啪—”有人在使劲扇打他的脸。
他感觉到痛,茫然睁开眼,就看见二虎满脸血,跪在他身边,唤他:“起来!苏卷冰你他.妈给老子起来!”
他浑身没有力气,看着二虎只有无奈的笑。
“站起来!你不能死在这里!”二虎将他扶起来,他颤颤巍巍靠着二虎,二虎吼他,“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这点小伤,怎么能打倒你!”
他捂住伤口,吊在二虎身上,走得扭扭歪歪。他斟酌遗言,“如果…”
“没有如果!”二虎坚定的说,“她还在京中等着你,你不能死!”
他一愣,又听二虎道:“你要是现在死了,之前隐瞒伤口的那些事情,你都白干了!”
“是啊。”他强打起精神,“我不能死!”
他死了,她以后在京中孤立无援的,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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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寻到一匹马,先扶他坐上去,自己再骑上来。
苏卷冰强撑着问他:“回营吗?”
二虎道:“嗯!”他扬鞭狠狠一抽,那马长嘶一声,带着他们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