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边话一落,自己就大概先明白了,本来又羞又窘的,又得听他这样说,更觉得难为情起来。
在这种事情上,她不像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大半生都懵懵懂懂的。相反,她因一直男装视人,所以这些年来,身边结交的也都是男人。男人嘛,相熟的之间互赠些小礼物,无非就是那几本册子,常年带在身上的,见与你要好,便送了给你。
她也从表兄那里得过几本。据说是从宫中漏出来的珍本,那时候年少轻狂,她好奇,看过几眼。
但看归看,这真撞上了,还是先唬了一跳。
她自觉失了颜面,不由冷起一张脸,慢慢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作颇为不屑的样子:“哦,我知道了。”
苏卷冰忍不住低头笑。她明明红着脸还在害羞,可却偏要做出往日清高的样子。她或许不清楚她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反而更诱人了,像是开在禁庭的桃花,他禁不住伸手,总想摘她那一朵。
他果真伸手,去拉她:“好了,先下山吧。”
“做什么总来拉我?”她想要避开,与他保持距离,可是脚像灌了铅,慢了一步,被他逮在手中。
他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随即俯身握住她的脚,小心察看起来。
她不依,伸腿蹬他:“你放开!”
“别动!”他按住她的腿,强制褪去她的鞋,随后吃了一惊——她的右脚已经肿得老高,也亏得她能忍痛,跟他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他越想越气,蹲下将她背在身后,“先下山。”
她在他背上一点不老实:“放我下来。”
他气道:“难不成你还想凭你自己走下山去?”
琅嬛哑言,她自己的脚自己清楚,在原地蹦跶蹦跶还成,真要走下山,还是承受不住。她不说话了,苏卷冰却不放过她,端着教训的语气道:“你的脚都这样了,还不安生一点,真想一双脚废掉吗?”
她哼哼。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路旁的残枝伤着她。他一边注意避开脚下的石块,一边继续教训她:“为什么不跟着你爹娘一起乘船走?你要是那时候与他们一同过河了,后来怎么会遇见匪徒?”
她唧唧。
他生闷气:“你就是算好我一定会来。”
她不出声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下颔搁在他肩上,静静看着前路出神。
他现在想起来仍然有些后怕,不由生气道:“你可想过,我若是来晚一步,你又会怎样?况且,那些匪徒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该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有思量,不跟着杨大人他们乘船一起走,也该好好为自己想个出路。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自己孤身一人往山中跑?你一落单,不就成了活靶子?幸而他们之中没有弓箭手,不然哪里还等得到你跑到峭壁之前?而且,你就算要跑,为什么偏偏要往峭壁去?说不准到时候他们没杀得了你,你自己反倒被自己逼下悬崖,日后连个尸骨都寻不到。”他絮絮叨叨,痛心疾首,“我留下的那些护卫虽然顶不了什么事,但有他们拼死相护,你又怎么会是现在的处境?”
她终于嫌他聒噪,“闭嘴,不然放我下来自己走。”
他张了张嘴,还想叨叨的,可是感受到背后她的温暖,是紧紧贴在他身上的,那么安宁,是他以往从不敢奢望的平凡。这一瞬间,他所有的担忧后怕都消失了,至少她还在,是他救了她。
那么,以后只要有他,她就绝不会出事。
他闭上嘴,专心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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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途中,天色渐渐晚下来。
他们走到一处破屋,苏卷冰放下她,四处打量之后说:“时间不早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他看她精神不佳,想来是早间的遭遇太耗她心神,他心中怜惜,又想既然这时候遇见草屋,不妨进去歇息会儿,等赚足精神再出发,或者直接在此处等手下人来接应。
琅嬛没有意见,自己先一瘸一拐进了屋,苏卷冰见状赶紧跟上她,一边拿剑护在她身旁,一边悬空搀扶她。
进屋后,苏卷冰当即环视一周,心中不太满意,但也只能作罢。这破屋虽然破,可好歹在眼前也是能避难的场所。这样一想,也就随遇而安了。他上前将剑放在桌上,然后径直去铺稻草替她垫睡席。
琅嬛细心,注意到桌边有一裹素布,她走过去拆开来看,惊喜道:“有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