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望一直跑到天帝宫里,脸上的肉才放松下来。他求天帝答疑解惑:
“望佩骂我,我应当讨厌她,或者直接不理她,反正世间神仙这么多,再不济还有妖魔鬼怪给我玩,犯不着跟一个讨厌我的小神女计较。可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难过。难过之后,我还想见她。我想见她,又不敢见她,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天后问他。
“告诉她,我的脸就没了。”
天后大笑:“你不是一向没脸没皮,怎么这时候又要脸了?”
敖望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天后敛了笑:“你回去想想,望佩对你来说究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神女,还是你喜欢——”
天后的话没说完,敖望已经脸色大变,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望佩,怎么会呢?
他得去罗摩宫!得去亲自证明一下!
敖望一阵风似的到了罗摩宫,门口的仙女见到他脸色都变了,战战兢兢地拦他:“小龙君,望佩神女今日不在,你……”
敖望听不见她说的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他喜欢望佩?喜欢她?
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书阁,书桌前却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刚才她们好像说望佩不在?她不在,那他就等她回来好了。一抬头,就见到书阁背后的架子,上面放着宝箱,宝箱里就是那瓶药露。
敖望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宝箱,拿出了药露。药露的瓶子不大,但只要在凡间的河水、泉水里洒上一滴,便能治愈疾疫。这宝贝真有这么神奇?
他想起天界传闻望佩神女医术高超,无人能敌,心里对着药露的功效信了半分。就在这时,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你这玩意跟我争宠?
念头刚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这种荒唐的想法喷薄而出,瞬间霸占了他的所有思绪。
望佩骂他也好、讨厌他也好、不理他也好,不都是为了这个东西么?她的眼里只有这些瓶瓶罐罐、汤汤水水,根本没有他啊!
敖望轻轻松松破了望佩的禁制,打开了瓶塞。“咻”地一声,瓶子里的药露喷涌而出,敖望吓了一跳,手中的瓶子应声坠地,碎成几瓣。青绿色的药露接触到地面,片刻后就悉数化成青烟,在空中消散不见。
这下倒是不喷了,药都没了。敖望彻底傻眼了。
书阁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望佩冷冰冰的声音绕过书柜,越走越近:“没想到小龙君这么厚颜无耻,都说了——你在干什么?”
望佩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敖望故作镇定:“不就是个破瓶子,赔你一个就是了……”
出乎敖望的意料,望佩没有发火,只是呆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瓷片。
“喂,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心虚道,“再做一瓶就是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嘛……”他小声夸了望佩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望佩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敖望被看得心里发慌,施了个小法术,把瓷片拼到一起,然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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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望佩,是在轮回塔上。她自请剥除神籍,贬落凡尘,敖望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到她留在地上的命牌。
他不明白,仅仅是一瓶药而已,怎么就让她这么决绝地离开。这根本不怪她,一切都是魔物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天帝告诉他,这是望佩的心障。但凡痴迷于某物,不论是神还是人,都有旁人不可理喻的心障。有些神仙终其一生,直至命数耗尽,都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澜,可如望佩这类的“痴人”,却几乎个个都要经过九死一生的劫数,堪破心障,才能重回天界。
而她的劫已经到了。
敖望求了天帝,把望佩的命牌从轮回塔拿走,让她不至于神格毁灭。他把上生星君的镜子抢走,看着凡间的望佩是如何一次次生死轮回。
第一世,她降生在邪魔肆虐的山村中,父母被魔物感染,临死前将她送到城中,但不久,城中百姓便被她携带的邪魔之气感染,她随即投水自尽。
第二世,她被暴君强抢入宫,为逼她就范,暴君一天屠一城,入宫第二天,她便吞金而亡。
第三世,天庭与妖魔大战,凡间妖物横行。她是凡人与兔妖之子,因为美色过人,被城守一眼看上,城守跟踪她,竟发现了妖怪的巢穴,随即派兵屠尽妖村。随后她拔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