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闷声说:“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爷顾念他是手足,不愿对他痛下杀手,可他呢,那一刀差点儿要了爷的命,爷可知道,当时棹都的大夫几乎都请到了,一个个只会摇头却不敢说话,还有个胆子忒肥的,居然要属下给爷办后事。
“幸好魏旻抱着陆姑娘回来,知道爷伤重……天晓得,当时陆姑娘连站都站不住,还硬用参茶吊着自己,勉强把手术做完,才把爷从阎王殿里给拉回来。要不是陆姑娘……小世子怎么办?属下怎么办?王府怎么办?”
他的口气哀怨,目光哀怨,态度哀怨,摆明变身深闺怨妇。
季方说了这么多,贺关只听见最重要的那一句,他斜眼瞄向魏旻,问:“抱?”
“中毒。”
“谁?”
“钱大夫人。”
季方用力跳脚,又来又来,多讲几句话是会死人吗?,个比一个省话,是能省出什么?
他用手肘把魏旻推开。“爷,魏旻讲不出重点,让我从头告诉您,您才晓得其中关键。
昨儿个魏旻和采茵带小世子和水水回来,爷吩咐他守着姑娘去,魏旻满肚子不满意,心想不过是去治个病,还能治出危险来?哪里晓得人心呐……”
季方娓娓道来,比茶馆里头说书的讲得更精彩,虽然废话不少,但确实很能挑人心弦。
于是魏旻讶异了,季方怎么能把他的心思摸得如此透澈?
于是贺关愤怒了,还没下床就想让钱知府好看。敢对陆溱观下手,胆识倒是不凡嘛!
“叫文二爷。”
“是。”魏旻大步一跨往外走去。
季方没停下嘴巴,继续说着整治钱知府的计划,才刚说个大概,魏旻已经快手快脚地把文二爷带进来。
贺关道:“照你的法子做。”
“是。”季方抬起下巴,连凤子龙孙他都敢下死手了,小小的知府算什么?要是没把人往死里整,换他喊钱知府爷爷。
“爷,您身子还好吗?”文二爷忧心忡忡地看着主子爷。
“没事。”
“倘若爷还有精神,那么我来说说事儿,若是爷觉得可行,便照老夫所言去做,如何?”
“说。”
“爷受重伤,隐卫们混乱,昨晚有七、八个人逃走,季方机警地在他们身上撒了落地香,府里猎犬一路追踪,追到和平山山脚下还记得和平山谣言吗?”
落地香是文二爷的药粉,味道极淡却能持香相当长久,人们闻不到,但府里的猎犬却闻得到,可供追踪使用。
去年谣言传出,和平山乌云罩顶,下黑雨,溪水染红,狂风四起,天生异象,是警告天下百姓,皇上不仁,疫疾四起,苍生刍狗,盗匪为祸……
说来说去竟牵扯出贺盛,说他本是天命所归,当年灾星降临,致使他流落民间,如今紫金星大盛,他将顺应天命等等之类的鬼话,传得沸沸扬扬。
便是这些谣言,让贺关有足够借口,提早回蜀州一探究竟。
这种话当然不是有人传就有人信,当今皇上做得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不过去年确实有几场瘟疫,造成不少百姓伤亡,也确实在不少地方有盗贼为祸。
奇怪的是,太医到当地治疫疾,发现有人为操控因素,而那些盗匪武功也未免太高强,几次派兵与之对垒,发现竟是同一批人,他们在全国像老鼠似的到处乱窜,东边剿灭就跑到西边。
圈禁中无故消失的贺盛、谣言、江湖人士,贺关有九成的笃定是贺盛的手笔,于是他双管齐下,一方面让济州说书人讲故事,彻底惹毛贺盛,等他主动攻击,一方面命人进和平山“剿匪”,可惜入山几回,却无功而返。
“和平山搜过。”
“老夫也深感怀疑,但猎犬目标清楚地朝和平山方向跑,爷可知道,有些民族会将屋子建在地底下?”
听到此言,贺关有了联想。
去年卫总管发现有人大量从外地运粮进蜀州,原以为有新商家打算加入商行竞争,可来回巡视过几遍,都没发现新粮铺,且粮米价格没有变动,而自家粮铺生意正常,正奇怪那些粮去了哪里……
“二爷打算……”
“老夫想以贺盛为饵,先在和平山里埋伏一支军队,再于府内重新布置,待部分逆贼闯入王府拯救贺盛时,军队便循着盗匪下山路径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