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心里突的一刺,脸色变得惨白。
他是习武征战之人,还这样年轻,落下这样的病,不等于砍掉他大半个人生吗?
沈元歌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后一退,靠在门框上,白露忙扶住她,沈元歌使劲咬咬唇,眼中有水光闪过:“阿露…”
白露道:“我会尽力给他调养,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宜在边疆苦寒之地久待,也不好再上战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元歌深吸一口气:“若萧廿醒过来,我会劝他的。”
白露颔首道:“山关偏僻,药材缺了些,我赶得急,也没带多少,明天早上我就去城里寻一些回来。”
沈元歌点点头:“多谢你。”
白露摆摆手。
两人才说完,服侍的丫鬟出来道:“白姑娘,将军喂不进药,怎么办呢?”
沈元歌一怔,转身进了屋内,药碗还在床头的桌案上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团浸了药汁的手帕。
沈元歌抽过一个枕头,把他的头垫高一些,端起药碗,试着喂了一勺,果然咽不下去,索性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低下头去。
沈元歌就这么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成功给萧廿喂了一口药,白露轻咳一声,道:“那什么,元歌,他晚上可能会发热,你记得用水给他擦一擦,离伤口远的地方水里可以加点盐。”
沈元歌已经把第二口药含进口中,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白露催着丫鬟走了。
两人退出房门,险些被匆匆赶过来的沈兆麟撞个满怀。
白露吓了一跳,扯出被他踩着一角的裙边,挡在门前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城关里头的事处理完了?”
沈兆麟道:“完了,赶着来看看姐姐和萧廿哥。”
白露把他往外一推:“你姐她没那么脆弱,萧廿还昏着,看了也没用,回去睡觉吧。”
沈兆麟一愣,瞧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站着没走,白露撇撇嘴:“娘嘞,现在是人家独处的时候,别去烦你姐了,给她留点清净行不行?”
她推着沈兆麟转身,嘀咕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墨迹,难怪找不着媳妇儿。”
沈兆麟:“……”
房中的沈元歌听到了沈兆麟的声音,她满心满眼都是萧廿,没顾上出去。
午夜时分,萧廿果然发热了,沈元歌给他擦拭额头和手心,最后还是解开了他的中衣。
萧廿肤色很浅,同中原人的白不太相似,有点像象牙的颜色,但丝毫不显得柔弱,线条紧绷而流畅,积蓄着力量,不过沈元歌现在完全没空注意这个,心思全在他满身的伤口上面,除了被层层包扎的地方,锁骨上方还有数道兽爪留下的疤痕,一直延伸进缠在胸前的细布里。
沈元歌很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给他擦拭了身体,后半夜又喂了一回药,体热方慢慢降了下去。
接下去的几天,全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元歌平静地完全不像一个濒临失去爱人的姑娘,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冷漠的木然,有条不紊地照顾萧廿,没出过半分差错,萧廿咽不下药,也不能吃东西,她就把药或者糖水含在口中,慢慢喂进去,直到第六日的夜里,她再一次给他喂药,唇瓣覆上他的时,感觉到脸颊被挨的极近的睫毛刮擦了一下,她蓦地抬眼,对上了对方漆黑的眸子。
啪嗒,一颗水珠砸在他的脸上,旋即像是开了水的闸,打湿了他的鼻梁和眼窝,接连不绝地顺着侧脸淌了下来。
第75章
沈元歌原本没想哭的,可是看到他醒来,突然就忍不住了。
半口药被她自己给咽了下去,满腔都是草药的恶苦气息,还带着眼泪的咸味,她趴在萧廿身上,手紧紧抓住他枕边的料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哭腔。
她哭的打噎,肩膀也一抽一抽的,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拍拍肩胛,给她顺气,喑哑道:“元歌,我对不住你。”
沈元歌眼泪淌的更凶了。
萧廿才睁开眼,神志还不是很清醒,被她哭的揪心似的疼,想去抓她搭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手臂艰难挨过去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使唤不了左手的手指,他眸色一暗,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
沈元歌手一颤,没躲,反手握住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蹭进了他颈窝里,声音打着颤:“你还知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