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作为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一见面跟导师和几位大牛寒暄交流了几句之外,基本上都跟在后面,看一看,学习学习。
而且她的作品能跟这些久负盛名的画家的放在一起,已经是十分荣耀,不敢再做梦能被什么收藏家入眼。
许吟下午趁着空闲的时间去了商场,因为只计划待几天,她还预备着给店里的员工们和朋友买些小礼物。
正仔细挑选着香水,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人靠近。
这时候不是巴黎的旅游旺季,她也没有在第五大道这种人流如织的地方,所以有个人靠近自己事件非常明显的事情。
她稍一分神,扭头看过去。
结果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布鲁诺?”许吟惊喜低呼,“你怎么在这儿。”
布鲁诺被发现之后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另外一边的男士香水,说:“我也在购物,一抬头就看到你,好巧。”
“是啊,我以为你大概跟着家人去度假了。”许吟说,圣诞节假期是法国人度假的好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远离欧洲的温暖地方享受阳光。
“我们被邀请参加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布鲁诺歪头挑了下眉,假装出似乎很无奈的样子,其实邀请函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发出了,他只是想留作惊喜,迟迟没有告诉许吟,因为他知道,她是一定会来的。
“你已经买完东西了么?”许吟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小袋子。
这下布鲁诺表现出了真正的遗憾,“恐怕是,”他说,“在晚宴开始之前我大概没有时间请你喝杯咖啡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晚上有很多时间,也有很多香槟。”
“好。”许吟点头,这样的说话方式用法语或者英语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用中文讲出来就显得不伦不类,像是八十年代的译制片,让人忍不住想笑。
无奈布鲁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出商场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微笑,在门口等待的奇怪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布鲁诺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能在法国见到许吟真好。
在中国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跟许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并没有因为地理位置的变近而有所改变。好像回到中国的许吟捡起了许多他并不知道的情节,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而这样的许吟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布鲁诺依然能清晰的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许吟的场景。在蓬皮杜艺术中心广场的一角,带着遮阳帽的中国女孩儿正在为游客做画像。
他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路过,却在余光中瞥见她垂落的长发,缎子一样光滑柔顺,在黑发和帽子掩盖下只能看到小巧的下巴和嘴唇。
鬼使神差的,他走过去,付了五个法郎的钱让她给自己画了一幅素描。
在她身后,是Jef Aérosol画的巨幅彩绘。布鲁诺坐在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小圆凳上,视线落在许吟身上,她一手拿着画夹,另一手灵活的在画纸上描绘,在抬头观察的时候,视线才有短暂的交汇。
布鲁诺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是在等待了一个月才拍到完美日出的心跳,是在沙漠跋涉一整天才见到一抹绿色的心跳,是看到非洲热带草原动物大迁徙时的心跳。
她说着有些生硬的法语,却不卑不亢,礼貌又疏离。
“xuyin……”布鲁诺念着画纸一角的拼音,询问的抬头看她。
这是许吟第一次露出微笑,很浅很轻,嘴角轻轻翘起,“oui。”她说。
这是她的名字,像水流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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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宴会厅灯火通明,几盏水晶吊灯从门口一直排到主席台,身穿制服的侍者端着圆盘穿梭在宾客中,郁金香花型的香槟杯高挑优雅,金色的酒水里弥漫着细小的气泡,随着脚步荡着优美的线条。
许吟一袭黑色的晚礼服,大方又低调,领口的钻石装饰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古板,反倒衬得脖颈白天鹅一样修长洁白。
她话不多,也不出风头,一切随着周围的人群,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
但是布鲁诺仍然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她,他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身边的人告辞,整理出最迷人的微笑朝着目标走过去。
“Belle Dame,(美丽的小姐)”布鲁诺走到许吟身边,绅士的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