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沁哼笑,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面,就连她自己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资本去评判别人。
沈名栋离开餐厅后,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过了,思绪越发得混沌杂乱,说不出的烦闷,身体却是极为空荡懒散的。
他从来都不曾预想过,竟会这般猝不及防的遇上简沁,那一个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女人,在他几经斟酌,终于下定决心回国定居的第一天——重逢,竟是以这样的一种身份相见。
是啊,有时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往往就谱成了冰凉的曲调,心,还真的是难受,很难受。
记得刚出国那会儿,沈名栋是真狠下了心,要切割干净所有一切的情情爱爱,就此如同浪子般天涯海角,率性而行。遗憾的是苦苦挣扎了这么些年,却没有做到,他终究是在这里生,这里长,作为一个有灵魂有血性的男人,怎能容许自己忘记他的根系深深扎着的那片养育了他的土地。
说到底,终是太多情丝缠绕心头,放不下,割不断,原来,他真的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这四年,沈名栋间断的回来过很多次,私事,公事,有时甚至是毫无缘由的,想来就搭乘一个航班飞到这个城市。走走看看所有熟悉的物景,心一下子就清明透亮。
原来他所要寻找的,其实就一直被遗留在了这里,等着他回来,重新装进心里面,就不再是空空洞洞的了,整个人才会重新的乖乖的安宁下来,再次拥有生命的热度,真切跳动的心脏,他告诉自己是活着的,因着她,才有意义。
等沈名栋从思绪万千中抽离出神智来,车子已经停下,这些年一直想来却不敢来的一个地方,看来今晚真是被醉意迷糊了心智。如今的简沁,是否还住在这里,沈名栋是不知道的,可悲的笑笑,既然来都来了,碰碰运气也好。
他坐在车内,无意识的一支又一支的接着烟,偶尔抬手凑到唇边吸上一口,吐出徐徐的雾团飘散在空气中,动作儒雅极了。其实,他还是不怎么喜欢抽烟的,只是习惯了在静坐的时候有烟的陪伴,这样总不至于显得太落寞。况且晚餐时自斟自饮放纵的喝了不少酒,确实有必要让自己好好的清醒清醒。
没想到,他真的等到她了,她回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些。反光镜里出现一抹窈窕清美的身影,独自静立在那里,不愿再前进半步。
沈名栋在看到简沁的一刹那,手指陡然一松,还有大半截长的烟落了地,他全然不知,就这样一直在镜面中凝视着她。原来,她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初初遇见时那个梳着马尾穿着简单的青春小丫头。
“爱上他了?”沈名栋欣然下车,一步一步走近简沁,率先打破了冰冷的气氛。
他在怕,怕两个人再这样静默的对峙下去,她会突然转身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中,就像根本不曾在这里出现过一样,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幻影,他潜意识的梦。
“没有。”简沁淡淡回答。
听到这两个字,沈名栋心莫名的一轻,原本没有显露半分情绪的脸上不经意的一笑,声音醇厚如山泉,挑眉道:“那怎么会答应结婚?”
简沁将这一副君子般温润如玉的面容收进自己的眼底,她知道他不会信,这个男人很懂她,但仅仅只局限于她24岁以前,倘若此刻的沈名栋还打算用那时的套路来揣摩她现在的心思,那就大错特错了。
简沁微一笑,略仰起头,明亮的目光直直的锁定沈名栋的眼睛,说:“结婚后就有一个家了,挺好!”
“没有爱,哪来的家?”沈名栋的语气,突地严厉起来,眉间显出几道纹痕,眼中更是带了强烈的劲道。
“爱?你跟我说爱?”简沁心头瞬间气血涌动,他说出的这句话太过刺耳得可笑,她冷笑反驳,轻挑眉目道:“你敢说有了爱情,就一定会拥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这一句话刚出口,简沁就察觉到自己有些失了仪态,暗中责怪自己,怎会这般轻易的就被沈名栋激怒。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轻缓的说:“我想当一个美丽的新娘子,我想在我人生中最璀璨闪耀的年纪,把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稍一停顿,简沁眼眸轻转,看向一旁夜色笼罩着的景观植物,忽然觉得夜风浸人,双手环于胸前,缓步随意的走,继续说:“二十八九岁,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正是意气风发,展翅高飞,功成名就的绝佳时机,凝聚着前途无量的光景,自然可以放下一切去外面的世界搏击争斗一番。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说,一步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三十岁,却是犹如一朵刚刚好开到鼎盛烂漫的花,开始走向衰败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