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寂静的寒冬凌晨,因着飞扬的雪花多了一丝生气,也给这个西洋节日添上了唯美的一笔。此情此景,有多少不眠的人,拥着身边的那一位,静静看着这座偌大的都市,一点一滴的覆盖上雪白的被子,不失为一种浪漫情调。
楼道口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走出,几步走到正前方的一辆汽车旁,转身抬头看向那一个仍然亮着灯的窗口,站定,笔直的,英挺的,无感于这雪夜里冰冻的寒冷。
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上几口,吐出接连的雾团久久不散,与白色的雪混成一体,一直萦绕在周身,然后烟燃尽了,那个身影正掏出烟盒准备再接上一支的时候,似乎是手机响了,接起,没说上几句,就朝着楼上的那抹娇柔的影子挥了挥手作别,坐进驾驶室里扬长而去。
今晚沈名栋的车子,停得离楼道口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因为来得迟了,原先一直习惯性停留下来的那一个位置,已经有辆车子占据了。可他还是固执的开过去,兜了一圈回来,然后就刻意停在了这个昏暗的角落,熄火,关灯。
接连十几天漆黑一片的窗口,今晚终于有暖黄的灯光洒出,简沁在了,但是毫无疑问,杜影云也在,那一辆连号的黑色路虎是他的,他知道,那么就依然在车内坐着吧。
回到这个城市后的沈名栋,没有给自己调整时差的机会,他的睡眠一向都浅,习惯成自然,白天黑夜的,神经系统迟早会自动颠倒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每天都很忙碌。
黎妍卉时不时的缠着他,或电话,或登门,或逛街,只要自己有时间,他都一一应允了;跟“停栖城”的另外两位合伙人程文锦和程墨姌两兄妹及一众兄弟好友聚了一餐,算是接风宴,老友相见,气氛燃烧得猛烈,他是主角,自然是被灌了不少白的红的酒,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扶进房间睡下的;在办公室里白天黑夜也不知坐了几天,接洽了几位新进的高层,象征性的翻查了几本账目,初步拟定了一个新的营运计划;心里几经徘徊挣扎,还是独自一人开车去了郊外的公墓地,拜祭了家里的两位老人,却又没什么话说得出口,静默的抽了几根烟,站立了二十几分钟就道别转身回了,只是沿着蜿蜒的石径小路走下来时,脚步沉重得难以迈开,心头更是一阵猛过一阵翻滚,不得安生,他只得停驻在半途回转身去,视线黯然遥望,闷声说“爸妈,闻闻我会继续找的……”然后就逃似的飞奔而下,不敢再逗留一分一秒,他即便是个男人,三十二岁已经足够的成熟理智,却也不敢贸然再深陷于过往泥潭沟壑中。
这些个最为日常的再也普通不过的一件件事情,零零散散的消耗了沈名栋回国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该做的能做的,他都一一尽心尽力的去做了。只是心里面最最想释怀的一件事情,却是至今都不敢再前行半步,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踌躇怯懦的时候,想来是极其可笑的,也是可悲的。
沈名栋如今早已再次攀上了他人生的高度,相应的金钱权势名望自然蜂拥而至,以他的手段跟魄力,还有一切的外在势力,想要得到什么并非难事,只是取决于想与不想之间的一个权衡利弊而已。
就拿当下来说,对于简沁,沈名栋不想动用任何的阴谋手段,那样太肮脏,不光会玷污了流于时光中的那一份深爱之情,同时对她这样自尊自傲的一个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他悲哀的想,即便是费了心力强取豪夺得到了的,恐怕也只是一具空了心的躯壳,以他对她的认识,只要是她不甘愿的,她宁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不愿委屈了自己。
是的,简沁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有理智有头脑,也有足够的冷静和聪慧,但也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感性是天赋,善良是本能,如此,所以就算是她再要强再逞能,也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么,一旦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她就会如同流星般眨眼间快速的跌坠,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一个冷不防,冲动之下就会走上极端,俗话说刚者易折,用来形容简沁一点都不为过。
当年的沈名栋就已经明确的看透了这一点,简沁这一个人,就是太真了,她信了你,就甘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你的面前,丝毫不曾防备,她所需要的,就是你全心全意的疼爱和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