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证官又问:“怎么都二十一了才高中毕业?”
楷璇按照已经背好的稿子很镇定地说:“十七岁的时候小腿长了骨纤维瘤,看病休学了三年。去年才复课。”
签证官神奇地没有为难她,大笔一挥,就签过了。
回A城的飞机起飞的时候,帝都华灯初上。那天恰好没有雾霾,墨蓝色的天空下,万千灯火如碎钻一般璀璨闪耀,几乎灼伤了楷璇的眼。
比起前半段暑假的悠闲,后半段暑假反而过得像打仗。刘沁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三天两头地陪楷璇采购出国要带的东西。刘沁梅有个朋友的孩子在美国读书,给了她一张采购清单,像文具、牙膏、牙刷、梳子、指甲刀这些小玩意儿,仿佛美国都比国内贵很多。而荞麦皮的枕头、棉花芯的被子,美国就是根本没有了。
在飞美国之前两天,两只刚刚好23千克重的大箱子才勉勉强强拉上拉锁。
走前一天,全家组了个饭局,给楷璇饯行。
楷璇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七十多岁的人,难免日子要过得“养生”一些。四老特别有默契,都奉行过午不食。若是小一辈们自己组局,十之八九会组在晚上。晚饭时间宽裕,喝多了还能直接回去睡。但因为四老不吃晚饭,谢振云便订了中午的餐。
因为大家下午都要上班,一顿饭吃得有点仓促。饭局结束的时候,谢振云开车带着楷璇爷爷奶奶回家,刘沁梅开车送楷璇姥姥姥爷回家,饭局的主角楷璇反倒是落了单。
她一个人溜溜达达从饭馆回家,艺高人胆大地再次独自钻进楼下的小胡同。
胡同里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我老公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贱人?你俩上了几次床了?你倒是说话呀!撅屁股的时候挺主动,让你说话你哑巴了?”
回应歇斯底里的是一片沉默。
沉默似乎不能安抚女人的情绪,她的声调又拔高了个八度,海豚音堪比维纳斯:“你不说是吧?给我打!”
楷璇原本在胡同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魔音穿耳的泼妇不好惹。结果女人发号施令之后她真的听到了拳打脚踢的声音。不管对方是小三还是什么,打人就是违法犯罪的行为。楷璇一咬牙,走进了胡同。
斗殴现场映入眼帘的时候,楷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半死不活躺在地上被三个秃头花臂金链壮汉围殴的,居然是高考完就世界各地到处浪的穆丹青。穆丹青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衣服上星星点点溅着鲜红刺眼的血迹。他挨打的时候已经不太动了,看上去情况很不妙。
楷璇想都没想就跑过去:“干嘛呢这是?”
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似乎浓妆艳抹过但是妆已经哭花了的脸:“教训狐狸精。”
楷璇盯着蜷在地上的身高一米七八的膀大腰圆的狐狸精,心中五味杂陈:“地上躺着的这是个男人吧?”
女人连头都懒得回了:“公狐狸精。别停啊,继续打。”
楷璇赶紧冲上去拦住:“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女人冷笑一声:“少多管闲事。老娘就是要那群前仆后继的骚货知道,敢动老娘的男人就得死。”
楷璇拿出手机:“再打我就要报警了!”
女人笑得更欢了:“你报啊。试试警察先来还是狐狸精先死?”
楷璇心里骂了声卧槽。全市可能只剩这一个小胡同没监控了。胡同又窄又复杂,警车进不来。仗着警察冲进来比去别处要多花个三五分钟,各路妖魔鬼怪都在这里杀人放火搞顺手了。
但不管怎么说,报警是要报的。楷璇刚按了11,一个彪形大汉就冲过来,一爪子捞向楷璇,要抢她的手机。楷璇也不是好欺负的,迅速向后闪了半步,按下0,但还没来得及按接通键。
手机就这个坏处。老式座机摁完号码就能自动拨号,可是手机还得去找那个绿色的通话键。触屏智能手机尤其糟糕。楷璇高考完刚换了个果三,没有实体按键,摸都摸不到通话键在哪。
和光头壮汉拉拉扯扯中,手机掉在土哄哄的地上。楷璇一上手就意识到光头的战斗力大概大于等于三中小混混十个人的总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她不能真把生死不明的穆丹青一个人扔在地上。按这些光头壮汉的打法,说要打死他可不是说说玩的。
楷璇试探着后退,想把壮汉引出胡同。光头壮汉却比楷璇想象得谨慎。他看楷璇手机也不捡,没有恋战的意思,便自动退回了穆丹青旁边,似乎酝酿起第二轮拳打脚踢。